多尔衮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生女真欺他,现在连朝鲜也跟着欺他。
这简直是满洲人的耻辱。
什么时候局势变成这个样子了?
早在几年前大清刚刚入关的时候,不是隐隐有一统天下之势吗?
多尔衮是个极有城府的人,养气的功夫也是一流。
可是现在,在个汉人奴才面前他都有些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努力了良久他才使自己平复下来,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范先生说的也在理,是本王太过动怒了。不过朝鲜国中首鼠两端的人不在少数。本王当以朝廷的名义训斥他一番,好让他们知道我大清不是好欺侮的。”
“王爷的意思是派遣上使前往朝鲜?”
范文程直是惊呆了。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朝鲜国中分为两派,其中一派是亲明的,另外一派是亲清的。
亲明派和亲清派的实力很接近,便是朝鲜国主也摇摆不定。
这种情况下多尔衮要派遣上使前往朝鲜训斥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是把朝鲜往明廷那边逼吗?
要知道现在明军对清军的战绩已经实现了反超,如果只看最近几场大战明军甚至获得了压倒性的全部胜利。
人心思变。
或许曾经朝鲜畏惧大清八旗的强大而臣服,但在看到大清连吃败仗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亦或者......
范文程不敢去想,因为在他看来朝鲜骨子里还是亲明的。
只要明廷能看到希望,朝鲜最终还是会投入到其怀抱之中。
“怎么,范先生觉得有何不妥吗?”
多尔衮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此时此刻他已经把大清当做天朝上国一般,任何企图挑衅大清的附属国都必须被严厉的教训。
何况朝鲜与大清龙兴之地接壤,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连朝鲜都不服大清的管束而叫嚣,那以后其他属国会如何看待?
他们会不会争相效仿?
这些都是多尔衮需要考虑的问题。
“奴才以为朝鲜方面当以安抚为主。”
范文程犹豫了片刻还是劝谏道:“王爷,朝鲜虽然物质匮乏,但其与辽东只隔了一江水。这种情况下若是逼反朝鲜,恐怕对辽东局势无益啊。”
范文程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可这话听在多尔衮的耳中还是十分的刺耳。
“什么意思?范先生的意思是本王连一个小小的朝鲜都搞不定了?”
“奴才不敢。”
见多尔衮动怒,范文程连忙跪倒在地请罪道:“奴才也是为大局着想。辽东如今驻军很少,即便是盛京也没有多少兵丁。若是朝鲜人真的配合明军出击,辽东方面将十分狼狈。”
身为一个奴才范文程当然没有决策权。
决策权在多尔衮。
可他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把该说的话说到。
如果多尔衮实在不采纳一意孤行,他也没有办法。
范文程将头埋得很低,屁股高高撅起,以一个极为滑稽尴尬的姿势请罪。
多尔衮踱步在范文程身边走了几圈。
有几次他都想抬脚狠狠的朝这奴才的屁股踹上去,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大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范文程已经算是可有之人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以前多尔衮还可以倚重洪承畴,宁完我,可现在除了范文程他实在想不出还能用谁。
满洲八旗中当然不乏猛将。但这些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到头来多尔衮发现还是最先跟着老汗打江山的老奴才最好用。
“起来吧。”
多尔衮长叹一声,上前一步将范文程虚扶了起来。
“奴才多谢王爷。”
范文程心中也算长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气氛十分冷峻,他真的不知道多尔衮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决断。
已经被幽禁过一次的他对于高墙有着深深的恐惧,实在不想再次被关进去。
“那依先生之见,朝鲜方面当如何安抚?”
多尔衮到底还是退让了。
范文程连忙道:“奴才有一计,王爷这样...”
多尔衮完整的听完范文程的分析,频频点头。
“这倒真是个好法子。不过本王应该派谁去呢?”
前往朝鲜的人选很有讲究,必须能够顶得住压力,气场一定要足。而且此人的地位不能太低,不然不足以代表清廷。
思来想去多尔衮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王爷若是不弃,奴才请自荐。”
犹豫了片刻,范文程咬牙说道。
“哦?”
多尔衮感到有些惊讶。
“范先生要去朝鲜?”
“奴才深受大清皇恩,也是时候出些力了。”
“你让本王想想。”
一时间多尔衮有些难以决断。
范文程毕竟上了年纪,朝鲜又路途遥远,此行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时间。
万一范文程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万一他病死在路上怎么办?
眼下多尔衮可是只有范文程这么一个趁手的奴才,若是范文程死了多尔衮可是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了。
范文程也不着急,只静静的等着。
他相信多尔衮迟早会给他一个答复。
不知过了有多久,多尔衮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终于他还是开口道:“范先生还是留在京师吧,去朝鲜的人选本王自有定夺。”
“奴才遵命...”
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范文程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