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
丝竹声声,仙音袅袅。
无论是宫殿两侧的乐师,还是场内一群舞娘,全都是姿容绝美,飘然若仙。
尤其是那群数量足有二百人的舞娘,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半透明的轻薄长裙,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肉光引人,姿态曼妙,教人魂为之夺。
主塌之上,“永光大帝”赵裕仰躺在芳妃yù_tuǐ上,被一双芊芊玉手,揉捏头上穴位,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
那芳妃便是丞相薛泽的孙女薛芳君,年仅十八,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即便是挺着硕大的孕腹,也丝毫不减她的荣光。
又深又黑的双眸,柔情似水,顾盼间令人流连忘返,实是动人至极。
此时她静静侍奉赵裕,脑中却是神舞根本未看在眼中,思量到有意思的地方,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赵裕双目一睁,诧异看来。
芳妃忙不迭歉然道:“惊扰陛下休息了,芳君死罪。”
赵裕伸手抓住对方柔荑,笑道:“什么事惹得爱妃失笑,何不说出来,让朕也开心开心……”
芳妃顿时展颜失笑,说道:“今日姨娘入宫,讲了件风闻洛京城的趣事,芳君实在难忘,念及趣处,却是有些失礼了。”
赵裕顿时更为好奇,连忙追问。
芳妃稍作描述,赵裕顿时大感有趣。
“来人。”
一声令下,乐师、舞娘齐齐停下,静立一旁。
身影忽现,一人跪倒在软榻前端。
“听闻昨夜西河雅苑又有聚会,你们逆鳞卫的碟子记述了吗?”
那人从怀中掏出书册,略一查看,回禀道:“禀陛下,记述详尽。”
“道来。”
赵裕一声令下,那人立即打开书册,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这逆鳞卫的密谍,却是个人才,不但记述极为详尽,与亲历一般,将在场诸人的话语一丝不差地一一复述,更声情并茂,加上肢体语言,宛如说书人一般,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利落的表演出来。
如此吸引人的上奏,真是闻所未闻,但赵裕放佛早已习惯,只是为其描述的故事所吸引,与宫中的所有乐师、舞娘、宫女、内侍一起,听得哈哈大笑,极为欢畅。
当那逆鳞卫密探说到唐恒站在大厅中央,四处鞠躬作礼,大呼“爹爹”之时,不但是赵裕和芳妃,便是在场所有人等,齐齐笑得翻倒在地,哪里还顾得上君臣之礼,齐齐为那唐恒的荒唐之举,笑岔了气息。
当那逆鳞卫描述完毕,跪伏在地之后,赵裕早已笑得眼泪横流,拍着笑瘫了的芳妃,喘息道:“朕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爱妃提及的这个故事,真是好笑,委实好笑。”
芳妃笑得香汗淋漓,趴伏在赵裕身上,娇声道:“臣妾也是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狡黠之人,当姨娘跟我描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有意夸大,想不到事实上,却更是好笑百倍,真是太有趣了。”
赵裕一边抹着笑泪,一边道:“这个唐恒,可是卫侯唐昱的儿子?”
逆鳞卫答道:“正是。”
赵裕嗤笑一声,道:“哎呀,这个唐昱,一辈子古古板板,老想着振兴卫国,想不到这个顽固的家伙,竟然生出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儿子。要是当初知道此子如此,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三升,到底而亡。”
轰——
殿内众人顿时失声而笑。
芳妃娇笑不断,道:“要是他早知儿子如此不孝,到处认爹,不知还会不会费尽心力,给他找个皇室之女为妻。”
赵裕挤了挤眼睛,道:“要是我儿子这样,我就掐死他算了。省得把我气死。”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赵裕笑了三番,终究一叹,“说起我那十八子,竟是连个卖乖的废世子都不如,竟然被人如此戏耍,真是令人失望。”
芳妃眼中狡黠之光一闪而逝,目的已经达到,劝慰道:“陛下莫气,谁能料到世上还有如此不要颜面的人,别说十八皇子,换了任何人,只怕都招架不住吧。”
“还是你乖巧,懂得哄朕。”赵裕拍了拍芳妃娇嫩的脸颊,叹声道:“不过席间那个叫郭嘉的,却是说了一句实话啊。这个天下啊,看着是朕一个人的,其实连选拔个人才都要仰仗门阀士族的鼻息,如今满朝文武,成帮立派,勾心斗角,又有几人是真心为朕效力?”
此言一出,原本笑声阵阵的大殿,顿时变得落针可闻的地步。
“陛下……”大腹便便的芳妃连忙撒娇,道:“芳君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
赵裕连忙大笑安慰,“是是是,朕失言了。最起码我家芳君是忠心的。还有薛丞相也是,你们一家都是朕的忠臣……不过其他人嘛,都是为了自己,或是自己的家族,朕不怪他们,只要他们用心听话,朕便给他们富贵,但选拔人才的事情上,朕还得用一用‘万金寻角’的主意,正巧,朕手里新得了一个陶逖……”
此时赵裕露出思索的表情。
芳妃一挥手,满殿乐师舞娘,纷纷垂首退下。
赵裕抬头冷冷一瞥,笑道:“芳妃啊,你还是一副慈悲心肠。”
芳妃身躯一颤,忙不迭跪伏在地。“陛下仁德,还望宽恕他们……”
芳妃这么一跪,原本正退出殿外的众人,顿时呼啦跪满了一地,浑身瑟瑟发抖,齐声高呼。“陛下息怒,吾等有罪。”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恐惧至极的表情,毫无做作,俱都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