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洞府?”睚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被圈禁于此两千年,之后还想要待在你这洞府?”
他伸手在袖中一摸,又扬手一抛:“看看这是什么!”
洞庭君出不得洞庭,别人却可以进来。睚眦抛出的乃是一块小小的牌子,金黄色——看起来形状并不规整。
牌子便直落入他手中。
李云心、洞庭君、昆吾子的视线都集中到那牌子上。
但与其说是牌子,倒不如说是“碎片”。
就像是从一块很厚、很大的玻璃上摔落下来的小碎片,没经过特意的雕琢。半个巴掌大小,一边厚一边薄,边缘是圆弧形。
金黄色。灿烂的金黄色。这牌子不发光,却好像在吸光——将天地间灿烂的金色都吸入其中,令它璀璨得无法忽视。
这是绝不炫目的璀璨。
李云心不是很清楚这玩意儿是什么来历,但昆吾子与洞庭君却不约而同地看向睚眦。那洞庭君先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消失了,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莫非是……”
“是。”睚眦郑重地点头,“神龙令。”
“执此令,你可在天下间通行无阻。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没人敢阻拦你。”睚眦深深地看了洞庭君一眼,“我知道你有想去的地方。那么,洞府?于你何用?”
“通行无阻?笑话而已。”昆吾子立刻哼了一声,“不是人人都买这东西的账——你当你是去见真龙么?若非那真龙现世——天下间的妖魔又有几个会因为这碎鳞真地卖你的面子?你虽是玄境的大妖,哼,也正因为你是玄境大妖,才会没人敢要你从他们那里过!”
但洞庭君……似乎并不在意昆吾子的话。
他伸手在那龙鳞上摩挲了一会儿,对昆吾子的话听而不闻。昆吾子便也不说了——因为看到洞庭君的身边……
生出了浓重的水气,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遮掩其中。
李云心眨了眨眼。这情景他曾经见过——在告知洞庭君螭吻的死讯的时候。
足足过了一刻钟,那雾气才消散。
洞庭君站直了身子,神龙令已经被他收起来。他看着睚眦,声音变得冷静而沉稳:“如何解开禁制?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昆吾子二话不说,飞身便走!
这一次走可不同之前。他身后那一轮轮转不休的阴阳鱼八卦轰然破碎,变成一片灰色的流光。这流光包裹在他体外,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枚灰色的利箭一般以远超之前的速度——一眨眼,便消失在天边了!
而睚眦也只来得及扬手洒出一片金光。但金光立时被昆吾子穿透、只沾染了点点星芒。
这龙子便嗤笑一声:“臭道士,倒是惜命。那东西是不是他的法宝?”
“本命法宝。”洞庭君沉声道,“碎了这法宝吸了灵气遁逃,你的的确确追他不上的。但也会损他的修行——到不至于跌落境界,但总是要比之前好对付些。”
“已然逃了。哼,可惜大好的机会。”
但洞庭君嘿嘿一笑:“逃了?能逃到哪里去。本君寿元三千年……有心的话,他可逃不出这洞庭。你看这是什么?”
洞庭君的手掌一翻,掌心便又出现一面小镜。非金非木,也不是什么规则的形状。
这小镜的镜面混混沌沌模模糊糊,似是蒙了一层水气。看着也并不清晰光洁,面上倒还像有些点点的黑斑。
而这镜子的形状……
李云心看了一会儿,意识到像是什么了。
像这一片洞庭湖。
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洞庭君手一抖,那面镜子便飞到半空中。迎风就长,扩了足有五六倍。而这时候便可以看得清这的确是一个缩微的洞庭湖——湖中的岛屿、小山便是之前的那些点点黑斑。镜面上的“一层水气”,也的的确确是洞庭湖上的水气。
而这“小湖”边……正有一个极小极小的黑点在飞。
之所以看得到,是因为那黑点身后还拖了一条长长的灰色虚影——那是,昆吾子。
“你竟有这宝贝?”睚眦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镜子看,伸手一指,“你两千年出不得洞庭,哪里来的这玩意儿?”
“啊……老物件、老物件了。”洞庭君并不作答,只感慨地喃喃自语。李云心发现他看向这“小镜”的目光里饱含了复杂的情绪——他来到这世上,所见过的妖魔也不算少。但是眼中情绪如此复杂的,洞庭君却是第一个。
甚至就连他,都无法将其详细地描述出来。
“这宝贝的名字呀,叫做……烟波洞庭图。”洞庭君说话的腔调又变成了李云心初见他时的那样子——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似乎这“烟波洞庭图”一出手,天下尽在掌握中。又或者这宝贝勾起了他的什么记忆……
李云心知道,沉浸在往事中的人,身上总会多些沉静气与哀伤气。
“有这图在呀,任他逃得再远——”洞庭君说着这话,便伸出一根手指,插进那镜面——竟真的就如插进水中一样,整根指头没了进去,“也要被拉回来的呀。”
话音一落,手指在水中搅了搅。
小小的湖面上登时蹿起一根水柱——筷子般粗细长短——眨眼之间便追上了空中的那个小黑点。
而就在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响起——
从他身后的洞庭湖中,当真就蹿起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宛若一堵墙一般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