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奸巨滑而且一向以自己的意见为行事准则的温体仁和一向明哲保身的朱纯臣都是这般说法,崇祯皇帝却也是正色道:“理由,朕需要一个理由。”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岂不见武宗皇帝与先帝之事?
武宗皇帝与先帝皆非体弱之辈,然则终究是为小人所趁,苦心壮志皆赴东流。
臣以为陛下之心虽好,却是操之过急,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崇祯皇帝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温体仁说的没错,一旦这一步迈了出去,可就真的成了与整个大明官场所有的文官做对了。
而这些发了疯的文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
见崇祯皇帝不说话,朱纯臣心中也是着急不已,躬身道:“陛下,大明之疾,不在肌肤,而在肠胃,将向骨髓。
如今陛下便若大夫,若用药过猛,恐成虎狼之药,非但治不得病,只怕与病人亦是有碍。”
崇祯皇帝意外地看了一眼朱纯臣。
能让这种老狐狸说出这种掏心窝子的话来,当真是不容易的很,只怕他倒向自己的心思也有几分是真的。
只是崇祯皇帝却是颇为不满。
也别说自己心狠,好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能搞这么大的事儿,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见崇祯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温体仁倒也猜到了几分,当下便再次拱手道:“臣知陛下护卫周全,然则百官尽数是致仁相肋,为之奈何?
陛下手中有刀,可杀一人,然则能杀万人?便是陛下可以将天下文官尽皆屠戮一空,又使何人替陛下牧民?”
崇祯皇帝一时无言。
温体仁说的没错。
自己刚穿越之初,倒是以为可以大杀特杀的解决掉文官系统。
事实也如自己所料一般,借着黄台吉大军围城之际,白杆兵与厂卫在手,自己当真是好好地爽了一把。
可是那都是建立在自己没有真正的触及到这些文官的底限。
而这些文官的底限,一个是士绅一体纳税这种问题,再一个就是这种抬高武将地位的问题。
哪怕是之前建什么忠烈祠,也只是借机行事而已,如今若是彻底的将武将勋贵体系都剥离于大明现有的体系,只怕就真的沸反盈天了。
崇祯皇帝习惯性的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半晌,才突然间做了决断。
去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不就是罢官么,没了县令,老子还不会提拔那些积年老吏?没有了府尹总督,老子不会逐级提拔上来?
撑死了不过是个天下大乱的事儿罢了。
早乱晚乱都是乱,反正都要推倒了重来,老子不跟你们磨牙了!
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辽东的建奴此时被毛文龙袭扰不停,北边的林丹汁被自己整的欲仙欲死,陕西的叛乱也不过是疥癣之疾,平复之日,不说是指日可待也为之不远。
再加上皇家学院一直在研究着的蒸汽机以后能带来的机械化进程,还有高产作物培育好之后能解决大明的缺粮之忧,可以说,只要现在大明不出太大的乱子,基本上可以算是稳了。
恰恰是崇祯皇帝的这个决定,很容易就能捅出来天大的篓子。
温体仁和朱纯臣眼见崇祯皇帝的脸色由阴晴不定转为刚毅,便心道不好。
这位爷果然是个不听劝的主儿,看情况,这是打算要来硬的了。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淡淡地开口道:“二位爱卿不必再劝了,朕意已决。
文是文,武是武。以武御文,乃乱国之道,以文御武,亦为乱国之乱。今后文武分治。”
温体仁还想再劝,崇祯皇帝却是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起身便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崇祯皇帝心道这大明不先如这太阳一般落山,又怎么可能有旭日初升之时的光茫万丈!
打定主意,崇祯皇帝也不再迟疑,大步地向着正堂走去。
等崇祯皇帝到了正堂落座,温体仁与朱纯臣也跟了过来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口道:“王承恩,通知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明日召开大朝会。不到者,革职问罪。
另,稍后京营便接管城防,京城之中凡有官职在身者,不分文武勋贵,许进不许出,违者下诏狱,以悖逆论处。
朕前番旨意不变,照拟,待明日大朝会后便明发天下。”
崇祯皇帝一连串的旨意很是有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意思,只是王承恩和张之极却躬身道:“遵旨。”
只是崇祯皇帝却又接着对魏忠贤道:“忠贤呐,朕还没有把大明打理好,还不能这么早去见皇兄。你回去之后告诉田尔耕,朕的安危,可就全交付在你们手里了。”
自从上次被崇祯皇帝扔到陕西之后,这是第二次崇祯皇帝对自己流露出这般的信任之色,而且还是以性命相托信任。
再加上崇祯皇帝又提到了天启皇帝,魏忠贤的眼眶当时就红了,冷声道:“陛下放心,只要奴婢还活一天,就休想有人能对陛下不利!”
崇祯皇帝欣慰地笑道:“果然,皇兄临去前说你可以托付重任,你也确实当得,不枉皇兄对你一番栽培之意。”
此时堂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王二公子已经被这一番变故给弄的晕头转向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他娘的太刺激了。先是莫名其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