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就是这样,很多人仰慕他的威望学识,也有一些人私下鄙夷他,诅咒他,说他青史之上,必留}
可遇到了难事,特别特别难的事,还是要请老太师帮忙。
即便是和冯道很不合的范质,也不敢小觑老太师的本事。
冯道年纪越来越大,自从随着王峻出征归来,老太师就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即便是春天,也要围着厚厚的皮垫子,不然一双老腿就跟木头棒子似的。
李谷前来拜见,冯道脸皮干瘪清瘦,颧骨突出,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神采,人都会老,冯太师也难逃岁月这把刀啊!
十位皇帝奈何不了他,也只有老天爷能收了这个妖孽了!
不过在收他之前,还是先给我们解决点难题吧!..
“太师,刚刚王相公从曲阜来了奏疏,弹劾孔家,要求彻查,你老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冯道突然眉头紧皱,“王溥不是和叶华一起去的曲阜吗?叶华什么意思?”
李谷苦笑着摇头,“冠军侯没有动静,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变得难办。”
冯道立刻心领神会,他抓着稀疏的胡须,做思索状。其实他想得根本不是孔家,而是叶华!
那个小崽子,才两年的功夫,不但成了冠军侯,还是青年一代将领的领头羊。这次征南唐,叶华不但出谋划策,还冲锋陷阵,立下了赫赫功劳。
以那小子的聪明劲儿,想压住他,原本就很困难。现在更是没有半点可能。
而且叶华那小子似乎对士人没什么尊敬,哪怕名满天下的几位宰相,他也是半点不客气。想让他心存顾忌,对孔家手下留情。
几乎不可能!
至于王溥,那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一旦上来倔脾气,九头牛拉不回。
有这么两位在曲阜,孔家估计是难以幸免了。
“唉,前朝明宗皇帝下旨斩杀孔末等人,老夫当时正好在朝。”冯道没有直接说怎么办,而是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孔家的确没什么人了,可张家却是当地一霸,如果老夫没料错,许多事情,应该是张家干的。”
李谷苦兮兮的,“不管是孔家还是张家,这个案子查下去,都会动摇根本,伤损圣人名望,还请老太师出手才是。”
李谷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却没有注意到冯道嘴角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见李谷不上道,老冯道只能咳嗽两声,“唉,老夫身体不好,精力大不如前,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此事涉及到了冠军侯,你还是去找晋王拿主意吧!”
“晋王!”
李谷欢天喜地,怎么把柴荣给忘了!
真是该死啊!
晋王愿意出面,自然能压得住叶华,也能说服陛下,找他比找冯道有用多了。李谷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匆匆离去。
老冯在心里暗笑。
这个李谷真是差着火候,老夫都告诉你了,把张家处置了,把孔家摘出来,事情也就完了。
可你非要袒护到底,一点也不懂取舍之道。
别说叶华了,就算王溥也不能答应。
至于找晋王,保证又是碰一鼻子灰。
柴荣早年经商,后来从军,他对儒家士人根本没什么好看法,只是利用而已,绝不会真正心悦诚服。
而且以柴荣的处境,他和寻常的储君不同。
通常情况,一个重武的皇帝,往往会有一个重文的太子,刚柔相济,水火调和,才能让帝国长久延续……可柴荣不行,他半点不能跟郭威唱反调,既然陛下没有去祭祀孔子,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柴荣还傻乎乎庇护孔家,收买文臣,那不是给自己惹祸吗!
柴荣只会比郭威更狠!
瞧着吧!
冯道沉吟一会儿,立刻吩咐下去,对外宣称他病了,而且还病得非常严重,谁来拜访,一律挡着。
冯太师彻底装咸鱼了。
再说李谷,兴冲冲找到了柴荣,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晋王殿下不但没有答应帮忙,还把脸沉下来了。
“李相公,你负责三司,为国理财,父皇从去岁降旨,要在各地推行授田,我问你,哪里做的最差?”
李谷很尴尬,“是,是兖州,济州,青州,登州等地。”
“没错!”柴荣板着脸道:“这些地方何以推不下去?一言以蔽之,就是地方豪强反对,而地方豪强当中,又以曲阜孔家为主!阻挠国策,还敢杀害命官,形同造反谋逆!如此大罪,还不处置,居然要庇护,李相公,你把我大周的法度放在哪里?你让朝廷以后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让百姓信服?”
柴荣毫不留情面,把李谷说的都不敢坐着,他鬓角汗水直流。
“殿下,老臣知罪,只是老臣担心,担心此事会损及圣人名声,也破坏了朝廷重视士人的美意……”
柴荣不耐烦摆手,“既然是士人,首先就要明理,就要知道是非对错,不能一味纵容。王相公和冠军侯,都是懂分寸的人,你们政事堂立刻给他们下令,让他们彻查此案,务必做到铁证如山,经得起检验。”
柴荣一番话,彻底断了诸位相公的念想,这个案子想压都压不住了。
李谷是五味杂陈,没法子,只能去告诉范质,让他给王溥和叶华下令。
京城的众人,忐忑不安。
丝毫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而叶华呢,他也没有闲着。
许县令死了,洪参军也死了。
但是他们和孔家斗了那么长时间,能一点东西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