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居正还有些怀疑叶华的能力,毕竟那是十万丘八,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杀人的,叶华能轻易把他们摆平吗?
转念一想,当初叶华就曾经安抚过工匠的作乱,紧接着又去西北,周旋在一群老军头中间,北伐的时候,还断然处置过天雄军……这么多成功的案例摆在面前,没有理由做不成的。
薛相公又充满期待了。
叶华到了西大营外面,让人送信,请出来几个代表,和他谈条件,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叶华过来见薛居正。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直接质问道:“薛相公,你是要遣散人马,还是要逼着他们造反?”
薛居正老脸惨白,愕然道:“冠军侯,莫非你,你要帮着乱贼说话?”
叶华才不吃他的这一套,“薛相公,你要认为是乱贼,你可调兵平叛,何必让我过来费工夫?”
薛居正被抢白的没话说。
“侯爷,老朽自然是希望你能安抚他们,不要血流成河才好。”
叶华抱着胳膊,不客气道:“能安抚住他们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薛相公,我现在只能传达一下,将士们的想法。”
薛居正躬身道:“请侯爷指教。”
叶华问道:“你说每个愿意回家的士兵,可以拿十贯钱,分一百亩土地,对吗?”
“没错!”薛居正道:“侯爷,十贯钱足够当路费了,一百亩田,也是朝廷授田的规矩,一个壮丁,能拿到一百亩,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朝廷已经是仁至义尽,有人还偏偏要继续闹事,甚至打死了朝廷官吏,如此冥顽不灵,不加以严惩,如何能向朝野交代?”
薛居正义正词严,觉得道理都在自己的身上,将士根本是无理取闹,该杀!
对薛相公的想法,叶华只想送他两个字:呵呵!
首先就说这一百亩授田,朝廷只是让地方官吏负责给归乡的将士分田。假如像五年前,荒地无数,也好说了。
现在很多地方,都已经把土地分完了,人口密集的州县,百姓根本拿不到规定的数额,能分到五十亩,甚至三十亩就不错了。
士兵回到家乡,拿不到土地怎么办?官吏趁机刁难怎么办?
而且拿惯了刀枪的人,让他们去拿锄头,能心甘情愿吗?
薛居正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他的设计有些问题。
“冠军侯,这样,老夫给各地下令,让他们务必保证将士们的土地,如何?”
“不如何!”叶华很不客气地教训,“假如最初你就想到了这些,把工作安排细致了,或许还有人会听话。现在可不行了,士兵杀了朝廷的人,还险些要了你薛相公的命,他们觉得朝廷遣散大家伙,是想各个击破。离开了大营,就只有引颈就戮,所以他们宁愿拼一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薛居正懵了,“侯爷,凭着你的威望,还不能说服他们?跟朝廷斗,可没有好下场?”
叶华怒了,“薛相公,锅里能煮米,可煮不了道理!我也奉劝你一句,别脑袋太热了。就算把这些人强制驱散,赶回了家乡,就没事了?你想想吧,舞刀动枪一鼻子,杀人无数,不给他们安排好了,万一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或者危害一方,成了地痞流氓,那就是你的罪孽!”
“我已经让他们保持冷静,你还有半天时间,最好赶快拿出方案,不然后果就不好说了。”叶华讲完了,扭头就回府了。
赵匡义躲在马车里,见师父回来,连忙探头问道:“师父,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些兵卒?”
“我让薛相公他们去想了,暂时我也没注意。”
赵匡义嘿嘿一笑,“师父才不是没办法呢!你这是欲擒故纵,高啊!”
叶华狠狠瞪了赵匡义一眼,斥责道:“高在哪里?你小子往后少在我面前抖机灵,耍小聪明!就你刚刚的那副德行,简直比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还要丑陋一百倍!我告诉你,以后多学学你哥,这年头啊,傻就是奸,奸就是傻,流行傻奸傻奸的!”
赵匡义低头不说话,心里在笑,不怕师父骂,就是师父不搭理。自己去劝说老爹请辞,等于给裁军开了个好头儿。
看师父的意思,他是早就关心裁军的事情了,而且还用了心,使了劲儿。以师父的才智,他能没有主意吗?
肯定是成竹在胸,可师父偏偏绷着,不愿意直接拿出来,俩字……傲娇!
赵匡义觉得他把叶华看得越来越准确了,师父的脉他已经摸到了。
……
薛居正无可奈何,只能去政事堂求助。
几位相公凑在一起,裁军是大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必须快刀斩乱麻。
“叶华担心的是对的。”王溥道:“枢密院的确是太仓促了,难怪引起反弹。”
薛居正都要哭了,这是陛下的旨意,别怪我了行不?赶快想办法吧!
“办法是现成的,提高待遇,让士兵愿意回乡。”王溥说出了想法。
李谷连忙反对,“不成!王相公,这些乱兵头上还顶着罪呢!给他们太高的待遇,别人怎么看?再有了,我想给钱,国库拿得出来吗?即便拿得出来,又怎么落实下去?”
魏仁浦同样开口了,“李相公难得清醒了一次,现在要紧的是那些乱兵根本不相信朝廷。朝廷也不能放任自流,让他们为祸一方,所以……老夫的意思是,当行霹雳手段!”魏仁浦横眉立目,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老家伙原来就工于心机,被郭威排除在托孤名单,又去当了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