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辽东兵痞跑出了酒肆,每人手里还拿着一跟桌腿。虽然兵痞之间争斗的时候也很惨烈,但谁都不会动用真家伙,一旦动了真家伙,性质就变了。
兵痞之间即便打得再狠,也很少出现大的伤亡情况。所以桌腿什么的,就是他们相互争斗最好的家伙事。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汉子,下手也都知道轻重,谁也不会往死了打。一旦死伤几个人,那可能就会演变为一场刀兵之争。
李虎和赵伟拎着桌腿,跟着报信的兵痞一口气跑过了一条街。此时这里已经彻底乱套了,一帮大明兵痞已经打上了,整条街的铺子都关了店门。街道两边的摊子也被践踏的乱七八糟。
“啊……”
辽东兵痞大叫着加入了阵营,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不时还有一帮帮的明军从远处跑过来,加入打斗。
其实辽东兵和山东兵要说起来,还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辽东兵的祖籍绝大部分都来自山东,辽东兵至今都还保留着胶东半岛的乡音。可是东江镇自从没了毛文龙,就成了没爹没娘的人,再加上军纪败坏散漫惯了,大明的各路兵马都不待见他们。
从打东江辽兵到了这里,山东兵就和辽兵不对付,这仇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山东兵都是本乡本土的坐地户,所以连登莱各地的缙绅和商户都处处为难辽兵。哪怕辽兵去店铺买东西,都要比别人贵上几分。辽兵都是苦逼出身,明军还欠饷,所以过得都憋屈。
辽兵初来乍到,原本就是寄人篱下,毕竟是外乡人。开始也都忍了。可是日子一久,这些东江的兵痞就有些受不了了,哪还能受得了这个气。所以辽兵和山东兵没少磕碰。
街上激战正酣,把小商小贩和逛街的平民都吓得逃进了两边的街巷。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跑过来一个人影,他避过几个仓惶逃跑的商贩,攀着旁边的土墙,几下就翻进了一间院落。这是一家酒楼的后院。
酒楼的掌柜和伙计都躲在一楼大堂里,紧张的等待着外面战斗结束。兵痞之间间打群架在登州已经不算新鲜事儿了,双方的军将来了自然就散了。
那个人趁着院子里没人,利落的爬上二楼,撬开一扇窗子。灵巧的跳了进去。这人正是周卫凡,刚才他也在那间酒肆里,就坐在李虎和赵伟不远的地方。
酒楼的二楼是一间包房雅间,周卫凡伸手透开窗户纸,观察着街头的乱战。随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短管双管短猎枪,装上了两枚独头子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耿仲明、孔有德等人在不远的一间酒楼里喝酒,他们知道了消息,就把自己的家丁都召集了起来,骑上战马拿着家伙杀气腾腾的赶到了那条街。近乎同时。山东兵的一帮兵将,也带着家丁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他们大声喝斥住己方的兵痞,然后双方张弓搭箭。端着火铳紧张的对峙着。其实谁都知道,这场群架到现在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但是双方的兵将都不想弱了气势,更不想在自己手下面前丢脸。
现在的明军军纪已经败坏到了相当的程度,比土匪强不到那里去。一旦主将不为自己手下的兵痞出头,以后别想指望谁还为你卖命。
“老耿,你来得正好,我的人伤了这么多,你说怎么办吧?”
耿仲明一瞪眼。怒骂道:“你他娘说的轻巧,我们辽兵伤得就少了不成。大不了做过一场,老子怕你不成。”…
两方的兵痞也纷纷叫嚣了起来。虽然都知道打不起来了,但这时候他们谁也不想输了气势。他们都在等,等登莱巡抚孙元化的人过来调节,然后各自找个台阶下,今天这事就算完了。反正这几年,辽兵和山东兵时不时的就会来上一场。
街边酒楼二楼包间里的周卫凡,看着双方兵痞在大声的鼓噪,就端起双管猎枪瞄准了那一群辽兵的军将。他先是瞄准了孔有德,但他低头想了下,又瞄准了孔有德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那个人正是李应元,是李九成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登州千总。
此时两边的明军骂的正欢,双方就像两伙骂大街的老娘们,什么难听骂什么,弄得整条街都闹哄哄的。谁也没有注意街边一间酒楼的二层,正伸出了一支枪管。
“嘭……”的一声,正张嘴大骂的李应元,胸口被一枪轰了个窟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整条街顿时就安静了,他们都呆住了。对面的山东兵,都不由得看向前排的那些火铳兵,心里暗骂:这特么谁啊……
一帮火铳兵也迷糊呢,虽然他们都点着火绳,装了药子,可谁都没有开火啊。他们面面相觑,都拿眼睛看着身边人手中的火铳。
“儿啊……”
李九成一声哀嚎,翻身下马就扑到了李应元的身边,可他儿子已经死了个通透。他眼睛当时就红了,指着对面大喊道:“给我打他娘的……”
李九成的家丁一看李应元被对面打死了,听到李九成的喊声,一点也没含糊,“嘭……嘭……”的就端着火铳打了起来。
其他的辽兵火铳手也下意识的开火了,几十枚铅弹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双方距离仅有二三十米,还都在街上挤得满满当当,对面骑在马上的几名山东军将,顿时就被扫下了马。
前排的火铳手也被打倒了一片,原本对峙的双方一下子就收不住手了,李九成亲眼看到儿子死在自己的眼前,已经彻底的疯狂了。
他带着家丁拿着兵刃就冲了过去,一个个状若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