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叶凝香心碎大喊,行为却早已失去了控制,迅速转过身,猛烈地将桃木匕首朝她的前方刺去,就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正正当当地刺穿了慕夕泽的心脏。
她松开双手,难以置信地连连后退,瞧着那挂在慕夕泽身体上的桃木匕首,神情木讷,似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夕泽,她的夫君,明明是要去杀萧青羽的,明明应该移动到萧青羽面前的,怎么会紧贴在她的身后?怎么能就这样巧合地让她的匕首正正好好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叶凝香才回过了神,眼前倒地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
“夕泽?夕泽!”
叶凝香试探地蹲下身,低声询问地上的男子,似乎觉得眼前发生的事皆是梦幻,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是与季北桓一样通过易容之术变换了容颜的人。
这时她才注意到除了那被桃木匕首刺中心脏的伤口,慕夕泽的前胸还有两处对于常人来说致命的伤口,深入血肉的暗器依旧贴合在伤口之上,鲜血不停地从他的伤口处向外翻涌。
原来慕夕泽突然移动位置不是为了去杀萧青羽,而是为了去救她!
“夕泽,啊……啊,夕泽,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喊让原本兵戎相见的两国兵士停了手,纷纷神情哀痛地望着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叶凝香。
她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慕夕泽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揉搓他的脸颊,抚摸他的身体,希望他能够醒来。可是他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冰,越来越沉。后来,她干脆将慕夕泽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他真的会如传说中的那样灰飞烟灭。
“夕泽,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有九尾狐族血统,九节鞭刑都要不了你的命,这次也一定不会的对不对?你说你想要个孩子,我们现在还没有孩子呢,你可不能离开我!”
叶凝香咧开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就好像是与慕夕泽聊天,向他商量着请求他不要离开她。
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话语在叶凝香的耳畔响起,那是他的声音,她的夫君的声音。慕夕泽吃力地睁开眼,望向涕泗横流的叶凝香。
“凝香,我没有杀害依水村的人。”
如游丝般微弱的话语穿过叶凝香的耳畔,直达她的心间,好似一张宽大粗糙的手无情地揉捏着她稚嫩的心脏,让她的眼泪如洪水般奔腾。
“嗯,嗯,我信你。夕泽,我信你!”
叶凝香拼了命地点头,抱着慕夕泽的手臂也比先前更紧。
“夕泽,你不要死,我不许你死!夕泽!”
叶凝香的脸颊突然一阵冰凉,微微松开紧紧抱着慕夕泽的手,俯首看去,却是慕夕泽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抚摸上叶凝香的脸颊,虚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的手只是轻轻地沾染上她的脸颊,没有厚度,没有重量,只有寒彻骨髓的凉意。
“此生遇见你,是最美好的事。化成雨,化成风,我会化成这些,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
“不要,夕泽,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怎么办!”
慕夕泽的面容突然变淡,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变得很轻,就好像在叶凝香身边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件轻衣。
“凝香,我爱你,你……你爱我吗?”
“夕泽,我爱你,我爱你!夕泽,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不要……记得我。”
慕夕泽微笑着,那张惨白的面容印刻出绝无仅有的妖艳,宛若初生的昙花,绚丽夺目,却展现着毕生的芳华。
他的身体突然多了无数金红色的裂痕,裂痕越裂越大,越裂越多,最后他那绝美妖艳的面容以及瘦削冰冷的躯体渐渐破裂,化成一片片泛着金红光芒的碎片悬在污浊的空气中。
很快那碎片变得更碎,最终化成一片金红色的灰烬悬浮在天地间,灰蒙蒙的天地顿时星光熠熠,好似有什么超脱尘世的灵气倾洒在靖安城外这整片天地之间。
此刻,那个被叶凝香紧紧抱着的男人,那个叶凝香深爱着的男人,那个叶凝香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已经一点一点地在她面前化成碎片,最后化成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身边只剩下那件被鲜血尽染的失了本色的白色衣袍。她紧紧地将衣袍贴在自己的胸腔,深深嗅了嗅衣袍的味道,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那是让她心动,让她爱怜的味道,那是被鲜血覆盖也阻绝不了的味道。
只有这件衣袍了,她的男人真的已经离她远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永远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叶凝香那本该沙哑了的嗓子不知为何又积攒出前所未有的能量,竟让这绝命的哀嚎响彻天地。
原来最极致的痛苦不是哭泣,却是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只有撕裂耳膜,刺破心弦的声响,却再无眼泪。眼泪已经流干,心脏已经破碎。她,已经再不能称作是个完整的人了。
那一日,暮霭沉沉的天空飘下鹅毛大雪,在暮春这样的时节,雪花似承载了无数的磨难,毫不吝啬地从天而降,冰封了天地,也冰封了人心。
两国的军队无心交战,士兵抬眼望向天空,伸手触碰这冰凉的精灵,心中竟也纷纷升起苦涩。
靖安城外,不再有交战的士兵,不再有堆叠成山的尸体,有的只是个抱着血衣,神情木讷,似是疯癫的女子。
女子忘记寒冷,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