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清早上天还没亮就开始登记报名人员信息的伙计到了眼下这个时辰早就累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了,不张口闭口骂人已经算是奇迹了。
所以这伙计对待萧成邕的态度差到了极点,至始至终冷言冷语,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是个男的啊?”
这伙计只是问了一嘴,不等萧成邕回答便开始做记录。
“名字?”
这问名字倒是给萧成邕问愣了。名字?他该说个什么名字好呢?既然是悄悄跑出来的,他这真实姓名也一定要隐藏好才行,可是编一个什么名字告诉这伙计呢?
“你傻了啊,叫什么名儿都不知道?”
那伙计似乎真的怒了,恨恨地抬起头,似乎有怒火灼烧的大圆眼睛正对上萧成邕此刻那双闪烁不定的眼。这一看让本就紧张万分的萧成邕更加的紧张,几乎是无意识地开了口。
“萧……成……成……”
“叫萧成成就叫萧成成嘛,吞吞吐吐的,存心给我找麻烦呢啊!”
萧—成成!听到这个随意到不能再随意的名字,萧成邕满头黑线,不再多话,从队伍中撤出。
“下一个。”
出于对他身后这神秘的美男子的好奇,登记完毕的萧成邕并未马上离去,而是站在离那男子很近的地方,竖起耳朵很卖力地听着那男子的回话。
“我是男的。”
那男子的话语诙谐,在萧成邕看来就是在针对那伙计刚刚问出的无脑话的调侃。
果然,此话一出那伙计更加愤怒,干脆起身拍着桌子道:“废话,我能不知道你是男的吗?”
那男子却是笑着,一双极具魅惑力的桃花眼眯成两条弯弯的细缝儿,就这个简单的神态却让前一刻还雷霆震怒的伙计瞬间怒意全消。伙计坐下身,重新拾起笔,态度竟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名字?”
“小木。大小的小,木头的木。”
“小木?我这里需要登记真名!”
那伙计又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抬起头,眼中再次藏满了怒气。
“对啊,是真名,我姓小,单名一个木字,别人都叫我小公子,或是小木。”
小木这次的回答虽说听起来像是胡编乱造,可是于情于理倒也能说得通,这小伙计不过就是登记信息的办事跑腿的人,至于每个报名者身份是真是假,说实话还真不算是这伙计该管的范畴。
那伙计不再发问,低着头,工工整整地将小木的信息登记到了帛纸上。
登记完信息,小木却一反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双桃花眼大睁着,可是眼中却再寻不到一丝笑意,他抬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寻找,这让一直在旁处观察他的萧成邕心中无比疑惑。
“兄台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话问出口,萧成邕便似乎了解了小木此时眼神所蕴藏的含义:是怀念。他记得他父亲望着叶太后时时常流露这样的眼神,魏询离开郢都时,最后留下的也是这样的眼神。都是怀念曾经的记忆,曾经的过往,或是曾经的美好。
小木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不过却很高明地用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将自己的心事完美掩藏。
“这醉生梦死楼当真如传说中一样,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却又透着满满的神秘。”
说话间,小木还撇撇嘴,拍手感叹道:“好啊!真是太好了!”
装作醉心于醉生梦死楼中的景致,这借口在萧成邕看来简直就是草率得要命。不过他却没有再深究小木撒谎的缘由,因为这时嘈杂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在大厅的巨大舞蹈台上出现了几个衣着华贵,看上去身份极高的人。
站在最中间的是个中年女人,女人面色不大好,好像是患了病,身体不甚康健,不过她的气质却是一流的,冷艳中透着高贵,娇弱中透着刚毅,若是年轻二十年,当个醉生梦死楼的花魁简直易如反掌。
按照那女人站的位置,以及那女人表露出的气场,萧成邕断定这女人就是醉生梦死楼的实际掌控者,那个叫寒霜的女人。
“小女子寒霜多谢大家捧脸赏光。”
说完这话,寒霜不卑不亢地微微屈身,朝在座的这些花了大价钱有幸进入楼里当观众的男男女女们请了个安。
在这个所有人都期待着见美人的时刻,多说一句话都是在给自己乃至整个醉生梦死楼增添反感,于是寒霜并未多言,只微笑着继续说了一句话。
“那么,今年的花魁竞选正式开始。”
对于吃喝玩乐一窍不通的萧成邕来说这醉生梦死楼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他还没大弄明白,更别提这突如其来的选美了。况且在他的印象里这选美就应该是女人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简直就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所以,这晚报名也有晚报名的好处,眼下萧成邕正坐在参赛人员统一落座的区域,静静欣赏着前面报名人在人前展露出来的美。
当然这欣赏过程中也会有些不和谐的音符,比如他那两个挚交好友发现他私自报名参赛,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还不时朝他使眼色,比手势,示意他要加油。
萧成邕叹了口气,不再看向他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兄弟,专心看着前人表演,而他的手心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
“萧公子,你是紧张吗?”
坐在萧成邕身旁的小木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微笑地朝他询问,面上流露关切之色。
萧成邕没有说话,却是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