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陵,假托太史令之语。所言,皆无有定论。且天象,今非昔比,并无相同。
看似无稽之谈。然樊陵,醉翁之意不在酒。
换言之,樊陵只需,言入曹孟德之耳。便是大功一件。
譬如,下邳水患,城中无人。
只需,效史侯筑堤截流,引水倒灌南阳。下邳坚城,旦夕可破。便可瓮中捉鳖。将城中徐州文武,百官家小,一网打尽。吕布麾下八健将,悉知家小被擒,必携众而反。自缚营前,唯恐不及。徐州,可定矣。
若假下邳大水,乘舟救人。当可免,抗命不遵之大不敬罪。且江淮梅雨,天下皆知。时有大水,亦见惯不怪。更何况,下邳地卑。凡破堤,必遭漫灌。城中积水及腰,轻舟可至城下。积水没顶,斗舰既入护城河。遭大水浸泡,必有城墙垮塌。不战而胜也。
其利之大,无怪曹孟德动心。
俯瞰沛泽,淫雨霏霏。曹孟德,一时举棋不定。
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陈宫足智多谋,顾全大局。岂能,虚空下邳,为我所乘。
唯恐错失良机。曹孟德遂命船队扎营。速遣人传书甄都,问计荀彧、程昱。
“且慢。”曹孟德忽又,改弦更张:“只传仲德,不必多言。”
“喏。”信使领命自去。
恰逢,曹孟德将将发兵。尚未过夜,手书已入程昱府。
程昱过目,付之一炬。
略作腹稿,提笔一蹴而就。
信使不敢怠慢,连夜折返。呈报曹孟德当面。
“明公当‘制天命而用之’。”
仅此一句,足令曹孟德安心。若果有天命,曹孟德自当制而用之。
一夜无话。翌日拔营。
盖海顺下淮泗,穿州过郡,驶入徐州。徐州水军,出广陵,共击淮南。且徐州上下,早已笃定,翥凤乱入,盖海不出。故亦失防备。被兖州水军,乘风破浪,日行千里。冲入腹地。
虽遇零星抵抗,不过螳臂当车,不堪一击。盖海之利,所向披靡。虽以卵击石,不可与敌。徐州守军,却也抵挡一时,拖缓兖州行军。
三日后,抵达下邳。
远眺下邳雄城,狼烟四起。曹孟德不疾不徐:“传语军士,高呼:‘泰山共击,不入下邳。’”
“喏。”
须臾。三军齐呼,不入下邳。声震云霄,远近可闻。
一旁樊陵,惊疑不定:“司空……”
“我自有计较,切勿多言。”曹孟德,不置可否。
“喏。”樊陵唯唯诺诺。偷窥曹孟德面色,一时脑筋急转。这便灵光一现。沂泗二水,环绕下邳。正如淮淝二水,环抱寿春:沂水于下邳县北,西流分为二水,一水于城北西南入泗,一水径城东屈从县南,亦注泗,谓之小沂水。
兖州水军,自西北,顺下东南。即便绕城而过,亦可经大小沂水,往来迂回。行反戈一击。
此乃,虚虚实实之计也。
此时此刻,下邳城头。
守将张超,乃八厨张邈之弟。兄弟具有声名。为吕布倚重。先前留守陈国大营,后奉命归于小沛。率陈国三千弩士,今为镇东中郎将。位列八健将之上。
“曹军何所言?”闻城外河道,三军雷动。张超遂问。
“言,不入下邳。”便有军士来报。
“嘶——”张超不由语塞。莫非,曹孟德当真汉室忠臣。一心奉主,别无二心。
话说,陈公台出征前,暗授机宜。待曹孟德兵临城下,当如何施为。张超默记于心,日夜不离。今日,斥候来报,果见盖海踪迹。不料,曹孟德,竟路过不攻。
莫非,军师智者千虑,百密一疏?
张超一时,惊疑不定。
“将军?”眼看,巨舰迫近。便有心腹,抱拳求问。
“听令行事。”张超答曰。
“喏。”
盖海爵室,曹孟德远眺下邳。
下邳为古“邳”旧地。《左传·定公元年》:“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北为上,南为下。薛城在北,称上邳,邳在南,故称下邳。
时为下邳国。
一国之都,必是雄城。依山傍水,水陆两便。城高墙厚,固若金汤。无怪吕布,迁州治于此。然观其地势,确与寿春,诸多相似。曹孟德目测,掘内外环渠,足可火石攻城。
奈何,天子有命,共击泰山。
若假道灭虢。虽可完胜,却难免,落人口实。受万夫所指,智者不为。此时曹孟德,尚无“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枭雄之姿。且初掌朝政,万众瞩目。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然若,袭取此城。吕奉先,必不战而降。徐州四国一郡,悉归我有。再灭刘表,袁术,一统关东。汉室可兴乎?
兵法云:“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
如今,途径下邳,城中空虚。击军攻城争地,不受君命否?
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君命、汉兴,孰重孰轻?
“汉室中兴,某为司空。”心念至此,曹孟德似有定计,不禁喃喃:“民为贵,社稷次之。”
窃听曹司空,自言自语。樊陵脱口补完:“君为轻。”
曹孟德闻声警觉。眼中戾芒一闪。
樊陵亦知言多必失。急忙长揖及地。
目送盖海徐徐驶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超咬牙言道:“来人!”
“末将在。”便有卑将,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