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刘备的日常>1.174 人间巨物

梯田施肥是个难题。

因陇右所有城邑,皆比照蓟国的技术工艺而筑造。而蓟国处于平原之地。雨污分流后,污水管道可直伸到距稻田最近的沟渠。阀门一开,肥水一路畅泄无阻。滋养万千青禾。奈何陇右梯田皆高出附近城邑。溪谷之水可用龙骨翻车,层层拔灌。肥水如何能用翻车。凡稍有搅动,便骚臭冲天。迎风十里,臭不可闻。

如之奈何。

刘备寄语蓟国将作馆后,右国令夏馥与将作令苏伯等人,很快便想出了最行之有效的解决之道。

肥水罐车。

将肥水从管道中汲取,沿盘山道送入田间地头,放水渠中,滋养农田。

办法可行。且又能最大程度防臭。

刘备欣然点头,命将作馆试造样车,在实操中不断改进,以求日臻完美。

为便于麦作机关器及转运谷物,每座山头皆辟有迂回山道。可供车马上下。也为肥水罐车提供了便捷的路径。且罐车还能一车多用。干旱时亦可汲清水浇田。

于是,十里一亭中,又间隔着建有“汲灌站”。方便罐车往来。

小暑刚过。漫山遍野,一片金黄。刘备矗立在云霞殿顶阁,持千里镜,居高俯瞰。蔓延无尽的坂上丘陵,翠顶金腰,层林尽染。为保持水土,梯田只开到半山腰,留下顶部山林,涵养水源。山顶陡峭,亦不便耕种。故才有“翠顶金腰”之说。

收获的季节,自令人喜悦。各城羌户皆已开镰收割。由割草机改进而成的畜力收割机,迅捷而高效。羌人最不缺的,便也是牛马。全套麦作机关器,耕种收割,样样齐备。价格自也不菲。

出山之后,羌人才发觉,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有许多。居家生活,耕种生产,子女入学,人情往来……万幸日薪二百大钱,足够支出。心头唯一诟病,便是日益高涨的房价。

蓟王花钱如流水。有所失必有所得。羌人营造的城市宅院,渠道梯田,皆属幕府所有。蓟王天下豪杰,一诺千金。断不会自食其言。奈何四年刑期,已过一年。待流徙期满,又当如何。

汉人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趋利避害,亦是人之常情。良田美宅,坚城通路,丝路商人已万般垂涎。听闻关东大乱,临近州郡流民,皆奔我陇右而来。万一,蓟王偏袒汉人,将宅院良田,尽数分与汉民,又该如何是好。

辛劳一季,丰收足可欣喜。而患得患失的情绪,又萦绕在羌人、氐人、卢水胡人心底,挥之不去。

牢城官吏,奉公职守。皆是良吏。左丞曾言,羌人宅邸,“非王命不可擅动”。牢城父母官奉命行事,新造宅院,皆如约分与营中羌户。未曾擅自售卖。奈何各城商人入驻,已是大势所趋。虽不许商人购房,左丞却传令在城中空地,兴建闹市。引游商入驻。搭设营帐,坐地买卖。羌人户头多有积蓄,商人日进斗金,又引更多游商入驻。长此以往,游商落户为本地豪商,亦指日可待。

商业兴盛,城内房价一路走高。蓟王择址营城时,皆选在丝路沿线重镇。丝路流金,沿线城邑皆得分润。善织造营器的羌女,亦可将所造器物贩卖商旅,贴补家用。家中青壮在农闲时节,亦可僦车商队,西行东进。博闻广记是其一,万里之遥,僦车一里一钱。来回数月,便足可赚得数千乃至万钱。何乐而不为。

闻羌人所虑。便有蓟国豪商,将蓟国“分期偿还制”,娓娓道来。豪商言道:房价上涨,不过一时。安居乐业,却是一世。只需能落户城中,城外良田,季季丰收。雇工僦车,月月来钱。终归能还清欠款。然若搬出,万事休矣。

此语句句珠玑,羌人皆深以为然。

无论如何,也要把良田美宅占住。

羌人所虑,便是所谓“文明的烦恼”。以前聚居在山寨,习俗相通,血脉相近。所见所闻,皆上古流传,简单质朴,平淡无奇。奈何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汉风仪,一经沐浴,无不令人欲罢不能,甘之如饴。丰富多彩的生活,堪称日新而月异。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需心有所欲,又如何能挡这扑面而来的滚滚红尘。红尘如酒,岁月如歌,又如何能不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这便是文明之魅力。

蓟王一计反客为主。流徙数百里,完城旦舂。便彻底摧毁了羌人传习数千年的陈规陋习。

所谓上兵伐谋。蓟王堪称典范。

六月温风,碧空如洗。浓郁麦香,沁人心脾。

西坂罗马大使馆。

圣火女祭怅然若失。自酣睡中苏醒。奢华的生活,比罗马有过之而无不及。围拢在周围的权贵名流,更多如过江之鲫。那日留宿大震关,夜起沐浴。从掀开小浴室帷幕的那一刻,圣火女祭司便有一丝纯洁的守望,被彻底剥离。虽然她终归是保住了纯洁的**。然来自灵魂的沉重,却日夜压迫她的信仰大堤。

刻意想忘记的,却在梦中越发清晰。

有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痒痒的温热,正一寸一寸的舔舐着她无瑕的心灵障壁。

问过亚马逊高等女祭司。安娜塔西娅说,是她体内的亚马逊血脉在隐隐作祟。她需要用一头最强大的猎物,进行一场远古血脉的献祭。只有如此,才能重获心灵的平静。

阿奇丽娅问:附近最强大的猎物,是何物。

日渐显怀的安娜塔西娅,眸中尽是深意:盘踞在陇山之巅的人间巨物麒麟圣主。

阿奇丽娅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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