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话音落下,人群里传来一声嗤笑,一道刻薄的女声道,“人也没说错,小洋楼里就数你家娃儿养得娇,这可不像是咱工人阶级的子弟呢。”
哪有工人家庭的女娃子天天穿新衣服,天天吃细粮的?
包顿白面饺子,还得得瑟瑟的送这家送那家,既然想打肿脸充胖子,干脆一整栋的人家都送了,干啥只挑几家送?
再说了,老云家也不是啥工人家庭,就是刚从村里来的泥腿子,俩娃子都是临时工,家里还有个疯子,一家子脚上的粪点子还没搓干净呢,跑小洋楼里充啥高干人家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小洋楼里不待见老云家的人其实挺多的,这不,一找到机会就有人忍不住的冒出头了。
老太太一下就怒了,梗着脖子,冲后面人群喊,“说啥呢说啥呢!有本事你出来说,站我跟前说!看我不大嘴巴子抽你!
咋着,说我家娃儿娇气,那你家娃儿六岁时干了啥?是天天洗衣做饭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了,还是天天去街道上干活挣钱啦!”
老太太这一通火发出来,顿时没人吱声了。
在老太太发火的时候,云裳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窜过去揪住贺爱党就不放了,“你还帮着二丫说话,她不光说我是娇小姐,她还说你家周秀是压迫她的资本家千金呢!”
贺爱党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正想拨开云裳的手,却见她小嘴一张,一连串的指责再次脱口而出,“我再娇气也没有你家周秀养得娇!你家周秀都大姑娘啦,还天天吃好的穿好的,啥都不干,我最起码还能扫地,能洗自个儿衣服呢!”
反正家里有卫生间,她有没有扫地洗衣服,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啊。
谁也没有穿墙眼,穿透几层墙壁监督她干活儿!
老太太没有想到在背后拆台的是贺爱党,当即拿起茶缸子就要砸过去,要不是云裳手快,抱住了老太太的胳膊,不等收拾二丫,老太太就能先和贺爱党干起来。
贺爱党一向自喻城里文化人,干不出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事情,可这会被云裳揪出来,事情又牵涉到周秀身上,贺爱党再也顾不上脸红了。
乌黑的眉毛倒竖起来,扒开人群,抬脚就踹二丫的房门:
“陈二丫!你个没良心的坏坯子!我到底有多对不住你,你要这样祸害我周秀!你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对于二丫,贺爱党真的是忍耐到极限了。
此时她再也不想着维持自己的体面,就跟一个泼妇似的,一边踹门,一边拿拳头砸二丫的玻璃,嘴里还喊着让二丫滚出来。
这么一来,云裳和老太太倒成了看热闹的了。
贺爱党手劲儿大,只拍了几下,二丫窗户上的玻璃就‘咔嚓’一声裂开了。
这下二丫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拉开门,拎着扫把就往贺爱党身上抽:
“滚!你凭啥来我家撒野!霸占我的房子,让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家子,还想私吞我的钱,你们老周家简直比资本家还不如,有啥脸面说我祸害周秀!”
贺爱党被扫把抽的一时间还不了嘴,老太太在旁边不干了,拿起茶缸子,满满一缸子水对着二丫就泼了过去:
“你给老周家当牛做马是你自个的事儿,你不找老周家欺负,见天儿欺负我家裳囡干啥!说我家裳囡是娇小姐,我家裳囡要你伺候啦?”
老太太话刚说完,云裳就跟颗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扯住二丫的头发狠狠挠了一爪子。
既然二丫出来了,那就找准机会揍她一顿,耍嘴皮什么的,没有干架来得痛快。
以后二丫要是再敢乱嚼舌根子,她就堵路上一天三次的揍二丫,连麻袋都不带套的,迟早得揍得二丫见她就绕道儿走。
二丫毕竟是个小孩子,有云裳和老太太干扰,贺爱党很快就揪住了扫把,抬腿一脚,把二丫踹进了房里。
云裳追进去踹了二丫两脚出气,又适时的后退,把战场让给贺爱党,乖乖的退到老太太身后不动弹了。
老太太这会儿也不骂二丫了,就抹着眼泪的跟邻居们说云裳的好话:
“我家裳囡可乖,可懂事,她妈年前病了,一个才五岁的娃子,就张罗着去省城给她妈看病,这都能撑起我大川的门户啦,咋就是娇小姐哩?谁家娇小姐能有我裳囡能干!”
“我家娃儿穿得好又咋啦?我们也没穿别人家衣裳,恁线衫,恁皮鞋,都是娃儿她姨打省城寄过来的,我不给娃子穿,留着生虫啊!说我裳囡是娇小姐,恁是她没爹没娘,自个儿又脏又臭,心里泛酸呢!”
……
老太太说了一通,之前吃过老云家饺子的邻居们也旁边附和着道:
“是哩,你家裳丫头可能干哩,我昨儿还见她在阳台上晾衣服哩,可不娇!”
云裳:“……”婶子哎,你看错啦!其实是顾二哥在晾衣服,我只负责在旁边递湿衣服而已。
“裳丫头是个孝顺娃儿,今儿还问我炉子该咋捅,时年娃子弄了半只鸡,她要学着炖汤给云大娘补身子哩。”
云裳:“……”你真想多了,那炉子是顾二哥捅的,鸡块也是顾二哥提前剁好的,我就是往里面加水,加葱姜,看着火候罢了。
“可不是嘛,裳丫头多好的闺女啊。平时见了人不笑不说话,不喊婶子不开口,资本家娇小姐那都是鼻孔长在脑袋上的,哪有裳丫头这样和气的。”
云裳:“……”这倒是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懂礼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