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案上没有常见的文房四宝,一只瓷筒子插着几支淮东所产的炭笔。靠壁摆着一张小橱,照样是卷案琳琅满目,有会客相谈的小榻,榻上放着一张矮几,墙角边摆放着一张角桌,摆着一枚曲颈青瓷瓶。
脑海中胡思乱想,听着外面有甲片响动,探头看去,却是王君临与两名侍卫走来院子里,薛礼连忙站起来,走到厅堂外廊檐相迎。
“赶巧在后厅议事,让薛将军久候了,”王君临站在庭院里拱手而礼,又问门口侍卫:“可曾给薛将军备好茶伺候着……”
“回禀总管,卑职给薛将军刚沏了茶,总管您就来了。”侍卫连忙说道。
薛礼连忙恭敬回礼的同时,插空说道:“总管大人客气了,卑职受宠若惊。”
说实话,刚才王君临一见面,显得如此客气,让薛礼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是真的生出一些受宠若惊之感,但这种感觉之后,却又让他越加感觉恐惧。
“卑职前来打扰总管大人,是想一些公事请示总管大人。”薛礼特意没有称呼王爷,而是称呼总管大人,并且言明有公事请示王君临,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或者说是一种对王君临非法设立行军总管府的承认,算起来是主动向王君临示好或者靠拢。
对于薛礼此时的态度,王君临并不意外,毕竟卢氏控制范阳郡时,薛礼便没有什么骨气,轻易被其威逼利诱,拉下了水,如今他对范阳郡的控制,手中的力量,以及朝廷对范阳郡的控制,还有自己的威望,等等各个方面,比起卢氏来说不知强了多少,薛礼如此态度只能说是无可厚非。
“薛将军客气了。”王君临笑道,似乎对薛礼在行军总管府成立之后,第一时间来拜访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两人说着话,王君临请薛礼到厅中坐下,说道:“此次去洛阳,我与陛下密谈三次,有两次我还在陛下面前提到过薛将军……”
薛礼闻言,浑身一震,失声道:“总管大人如何向陛下说的,陛下又是如何说的?”
说完,薛礼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脸色有些涨红和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让总管大人见笑了,卑职有五年没有见过陛下了。”
王君临神色如常,微微笑道:“无妨,我告诉陛下,薛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在卢氏操控范阳郡期间,全郡上下文武官员,唯有薛将军还保持对陛下的忠心,我还告诉陛下,我之所以这么快将卢氏灭了,多亏了薛将军大力支持。”
薛礼脸色越加涨红,因为王君临说的事情他都没有做到,一脸惭愧的连忙摆手道:“多谢总管大人替卑职在陛下面前美言,只是卑职惭愧,诸事做的多有不足啊!”
王君临却又淡淡笑道:“对了,薛将军今日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薛礼神色一肃,起身向王君临单膝跪地,说道:“总管大人,我鹰扬府也归远东行军总管府管辖,请总管大人将鹰扬府上下纳入管辖。”
王君临没有立刻将薛礼扶起来,而是似笑非笑说道:“薛将军,我也不骗你,这远东行军总管府的设立并没有得到朝廷文书命令,陛下虽然当面答应过我,但我从洛阳离开之后,形势有变,如今多半也不会下中旨设立远东行军总管府,你乃陛下亲自委派到范阳郡的统兵大将,你可要想清楚了。”
薛礼没有想到王君临将话说的如此直白,额头上瞬间汗珠密布,王君临这是在逼他在皇帝和其面前做出选择。
说实话薛礼本是杨广当太子时的侍卫,因为有几分才能,后来又跟着杨广灭陈朝时立了一些战功,才被杨广当成心腹将领派到范阳郡执掌鹰扬府,所以对于当今皇帝陛下,薛礼是忠心的,可他更怕死。
王君临见自己故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薛礼没有立刻表示向自己效忠,脸上多多少少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心想此人能力差了一点,总算还是有些风骨的,他不忍心看到薛礼被自己逼着背叛旧主,笑道:“薛将军不用急着答应,不如等这天下形势再有变化之后再决定。而且,说不定陛下的中旨也快要来了,朝廷的文书也会有人补上,到那个时候薛将军就不用为难了。”
薛礼长松一口气,满头大汗的向王君临深深一礼,道:“多谢总管大人,卑职先告退了。”
……
……
王君临拿起最新的《远东快报》随意的瞟了一眼,看见头版头条,不禁有些感慨。
在两个月前,他吩咐杜如晦办报,本来还有些担心杜如晦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现在看来,杜如晦在原本历史上能够成为千古名相,果然非凡人,这《远东快报》办的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
王君临手中拿着的已经是第三版的《远东快报》,头版头条是加粗乌黑的隶书,写着一行标题:“精忠爱国,慰祭英灵。”
这是昨天议事时,王君临定下的事情,目的是为下一步修建烈士陵园做铺垫。
王君临很清楚,下一步逐鹿天下,不管他麾下军队有多强悍,又有自己和聂小雨这两个开挂之人带来的各种远超这个时代的手段,但依然会有很多将士战死。
如何维持军队士气,如何凝聚部队军心,以农田和银子的物质赏赐是前提也是基础,但精神方面的一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精神方面最重要的莫过于烈士陵园的修建,而且这个时代人们更相信人死后的一些东西,更在乎死后有人祭奠供奉,所以烈士陵园的作用必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