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人。”董策走到他身边,却不看他,也是瞧着外面的闯军,淡淡道:“闯军势大,此番还需你我精诚合作才是,若是谁有异心,为闯军所乘,则难免不幸。”
他盯着窦七水道:“窦大人,本官眼神儿好用得很,大致有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我的。”
窦七水面皮有些发紧,干笑两声:“下官怎敢欺瞒大人?”
“那就好,那就好!”
董策轻笑着点点头,忽然又道:“窦大人,此番闯贼攻城,说不得也会攻打东门,你乃是田实田大人手下宿将,田大人很是倚重的。俗话说,君子不夺人之美,你是田大人的手下,在本官这里呆了这些日子,本官已经是很感激了。值此关键时刻,不若这般,你去东门那边好生襄助田大人。也可保得东门安然无忧。”
一看就知道闯军的主攻点是南门,东门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董策这话说得很漂亮,但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要是不想呆在这儿,就滚去东门吧。
这也算是给窦七水一个机会。
你不是怕死吗?成,没问题,那你现在走吧,去田实那里,那里危险性要小得多,而且驻守城门,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逃出城外。去田实那里,就不太用担心安全了。但你走没问题,你的部下得留下,我还得用这些人守城呢!
你怕死,那我也不难为你,就放你一条生路。
其实董策还盼着窦七水赶紧滚蛋呢,在他看了,少了窦七水这一层,自己直接指挥他手底下那些人,比窦七水横在中间要好得多——终归是少了一个环节,会更灵活一些。而且谁知道窦七水什么时候会忽然没了斗志,没了心气儿?
看得出来,窦七水对这个提议明显是很有些心动的,但出乎董策预料的是,他思索了半响之后,最终却是拒绝了。
没看出来,这人还真是有些义气的。
董策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窦七水出了什么岔子,那自己便直接一刀斩了他!
阵前杀将乃是大忌,但到了那会儿,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说话间,闯军已经抵达了距离城池还有大约五十丈的位置,不过到了这儿之后,他们也不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经过了前两次的战斗,闯军也摸索到了这一点,知道这个距离刚好是城头上官军的最大射程之外,同时又离着城墙足够近,冲锋的话,路程是最短的。冲锋时候的路程短,就意味着能够减小伤亡。
而此时,三百民夫也在李可受的带领下登上了城墙。
他们一上来,城头上立刻就显得拥挤了不少,澄城县的城墙不是极为宽厚的那种,在城头左近这么一块儿人,还容纳不下这许多人。董策拧了拧眉头,然后便吩咐他们分散到稍远一点儿的城墙段,说是稍远,其实离着城楼也不过就是十几米的距离而已。
这些民夫们也都小心翼翼的扶着垛口往外张望,尽管他们已经训练了一些日子,但从来没上过战场,没有过实战,这会儿一看到外头那无数闯军,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吓得腿软几乎站不稳的也为数不少。
董策瞧了他们的表情,更是暗中庆幸自己及早把他们给拉到城墙上面来了。
其实这些民夫们能真正发挥作用,是在士卒们疲累,战斗力大幅度降低之后。到了那会儿,才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现在士卒们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浑身都是气力,这些民夫其实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但董策还是想让他们在城墙上呆着,为的就是让他们看到血腥,见到杀人,看到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
刚一开始看,肯定是不适应的,会害怕,会畏惧,会厌恶,甚至会向着赶紧逃走。但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也就麻木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或许有的人还会发现:我竟然适应了!甚至还开始喜欢了!
现在还没开始打仗了,他们就已经畏惧了。但董策敢保证,等他们经过了今日,不,用不着一日,经过了一个上午之后,再看到这种情景,肯定不会再害怕了。
这就是战场对人的锻炼作用。
尽管只是站在旁边看,而不是真正的去参战,但他们看到了感受到了,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他们受益。如果让他们达到了那种不畏惧去杀人,或者说,听说要去打仗了,就会兴奋这种情况,那么恭喜你,一支强悍的老兵就锻炼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闯军也终于开始了行动。
在张苌的命令下,但愿有一千名左右的闯军行动起来,分成了大约十个百人队,然后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扛着云梯,手持武器,开始向着城墙进发。这一次,闯军一次性投入的兵力竟然达到了上千人。
自从闯军开始围攻澄城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一次进攻中投入如此大的兵力。
闯军来势汹汹,声势浩大,让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是为之色变。这一次他们没有厮杀也没有呐喊,只是沉默着低着头向前进发,但是他们的神情,充满了刚毅和坚定。
佯攻,是郭汝磐等人制定的策略,但是肯定不会和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们讲的,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是认为他们是要真的攻打城池。还是因为,上官的意思是:哪怕是死,也要把城门给打下来。前面两次攻打澄城县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可能不如那些高阶将领们看得那么远,知道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