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藏听罢,低头沉思,片刻后忽得仰头,绽放出灿烂笑容。
“白姐姐,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小孩的脸,六月天啊!
白小碧暗抹一把冷汗,摆手道:“别,咱们可还不算朋友,更谈不上原谅,目下也只是合作关系,只要都不想着谋害对方就是了。”
“知道了白姐姐。”没藏乖巧点头,让白小碧有了一种邻家小妹妹的错觉。而解开了心里这个疙瘩,也让她顿觉一身轻松,便托起没藏,继续寻找机关暗道。
“这边,白姐姐。”
“嗯,没藏啊,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琢磨不透。”
“白姐姐,可以叫我小雪吗?起码……起码此时此地,你我患难与共不是吗?”
“小雪?好……好吧。”
“嘻嘻……”没藏很高兴,小脸乐开了花。
“小雪啊,我想问你,为什么李十三和王沫一定要杀你呢?杀了你长安就能独立或者回归大宋吗?”
没藏听得此问,停下了动作,稍稍犹豫了会,便道:“这其中缘由其实有些复杂,不过说与白姐姐听也无妨。来,这边……”
“哦哦……”
“我父亲和太后的事,白姐姐知道吗?”
“略知一二。”
“是了,天下谁人不知没藏青云与细封太后的私情?呵呵……做为子女,本不该议论父亲私事,但母亲因此而被气出大病,早离人世,那便是父亲之过!”
“你母亲……”
“我母亲,在我两岁就离世了,因此我深恨细封红院!可父亲却还是让我和那小皇帝定了娃娃亲,强行要我与细封红院修好,而小皇帝身后的人又知道我与细封红院有间隙,时常有拉拢之意,因此我就成了后党、帝党两方势力中间的摇摆人。”
“我明白了!”白小碧恍然大悟,接口道:“你身份如此紧要,一旦死去,朝野必定发生动乱,那时节朝廷自顾不暇,李十三也就能借此机会领长安独立,王沫亦如是!可他们就不怕事后报复?”
“谁报复?没藏家族还是我那个小夫君?活着时是个香饽饽,一旦死了,一具皮囊尸骨,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没藏嗤笑,小小年纪,言语间竟流露出堪比成人的无奈和心酸。
“唉,这……”
“没事,白姐姐不必安慰我,我早已经习惯了。现下我还小,他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等我长大,我一定不会如他们所愿!”没藏双拳紧握,攥紧的毒蝎剑在墙砖上划出深深印痕,这是来自于心底的仇恨,比之前对白小碧的怨恨尤甚!
白小碧默然无语,任凭她办过多少恩怨纠葛的罪案,也不能与此相比,一个国家,几方势力,全都压在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身上,往后如何造化,全凭天意了。
不过她虽无从安慰,却能让没藏暂时远离那些糟心事。她佯装咳嗽了几声,以此引来没藏的关心。
“白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太沉了?放我下来歇会吧。”
“哦哦,没事没事,你继续,往这边一点,对对,就是这儿。”白小碧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顺嘴问道:“诶对了,你那个申飞锯是怎么一回事啊……”
“嘻嘻,说起这个,小雪就要向白姐姐告罪了。”没藏转眼就忘记了不开心,说是告罪,却更像是得意洋洋的炫耀。“申飞锯确实是我哄骗所得,申家姐姐还告诉了我运转口诀呢。”
“口诀?”
“对呀,就跟那仙人法宝一样,只是我念得不流畅,才半道出了差错。”
白小碧顺手拍了小鬼的屁股一巴掌,笑骂道:“你还真想弄死我啊你!”
“嘻嘻……那时不是误会白姐姐了嘛。”没藏吐了吐舌头,连忙作解释。
白小碧自然不会放心上,顿了顿,说道:“唐侑说那是禁制之物,以前我也听一个人说起过,他的‘遁地术’乃禁制之术,我想这‘禁制’之解,关键便是口诀。你就算念得再通顺,甚至倒背如流,没有三五十年的功夫还是运转不来。”
“啊?三五十年!那我不白哄骗了吗?”没藏一嘟嘴,掏出申飞锯就要扔掉。
白小碧急忙拦住,娇斥道:“说什么胡话!修炼一途,岂有一步登天之法?若真能念个口诀就杀人,唐侑还能扔了它作甚?唐侑是觉得有生之年很难驾驭的了申飞锯,因此才没有当众逼问申家姑娘口诀,再有比申飞锯更好的孔雀翎诱惑,他才放弃了申飞锯。不然你以为唐侑这等暗器大家真是个行事疯癫的疯子不成?”
“哦,小雪受教了。”没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赶忙又揣进怀里。
白小碧兀自不忿,教训道:“还有我最厌恶你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明明是你哄骗人家得来,还是一个可怜的将死之人,你却不懂得珍惜感恩,还在这里沾沾自喜,全无敬畏之心……”
“好啦好啦,小雪知道错了,回去一定生香祭奠,每日不落,报答申姐姐的大恩。”没藏听着有些不耐烦,立即服软认错。白小碧也觉自己方才有些唠叨,此子之冷血性情,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规劝好的,因此也便不再多言。
可白小碧不说话了,没藏却来打趣,一边试探着最后一片墙砖,一边笑道:“白姐姐方才的教育,可真有名师风范呢。”
“去!我只是随口一唠叨,才不想收你这个顽劣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