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没有多少落脚之处。
此情此景,也就难怪之前司马朗看到司马直如见了亲爹一般了。
当然,抛开玩笑话,公孙珣也好,吕范、韩当也罢,到底是肃然起敬的。
实际上,随着加了姜片的热汤端上,言语中,坐在上首一张旧榻上的公孙珣对此人多少敬重了三分:
“初来乍到,履任贵郡,叔异兄本是栋梁之才,又是乡中深孚名望的长者,如今司马建公远在京兆,该如何行政,还请你一定要教我!”
司马直,也就是司马叔异了,闻言居然不做任何推辞,直接便放下汤碗,一口答应:“事关乡梓,卫将军有惑,我自然有问必答。”
公孙珣愈发觉得对方顺眼了,便也立即询问:“请问叔异兄,战乱方平,此时接手河内,该以哪件事为先?”
“若是别人问。”对面的司马直捻须笑道。“我一定说是剿匪,然而此事于卫将军而言,想来却不需要我来置喙。”
公孙珣和身后的吕范、韩当俱皆失笑,倒是没有什么自谦的言语。
“叔异先生此言甚是。”笑完以后,吕范便昂然顺势替自己主公言道。“且不说刚刚归乡解散的河内骑士久在我家君候帐下听令,一旦需要便可随时启用调度以清廓乡里,便是这五百义从亦足可以维持河内治安……而且,来时我家君候还另有安排,如今新履任的朝歌令关羽关云长,乃是我家君候帐下最得用的奋勇之将;还有一个牵招牵子经,其为人清淡而行事忠烈,如今被我家君候表为波县长……二者一东一西,河内腹心之地断然无忧。”
司马直闻言更加感慨,也是连连称赞。
一番客套以后,公孙珣放下姜汤,干脆问了下去:“那匪乱之外呢,叔异兄觉得又该以何事为先?”
“我以为应当以流民事为先。”听到对方再问,司马直也是面色一肃。
而对面的公孙珣听到这两个字也是心中一紧:“请司马公指教。”
“黄巾乱起,波及海内,河内也不能幸免。不过,因为此地渠帅马元义是被直接逮捕的,马元义残部也在此处为将军急速所破,所以并不至于沦落到冀州那边十室五空的地步。”司马直娓娓道来,宛如早有腹稿,俨然是对此事有过细致思量。“但依我观察询问,十室一空、两空总是有的。”
公孙珣缓缓颔首。
“而且,河内与别处不同,它既遭了一定战乱,也恰巧挨着乱象最重的冀州,所以此地除了有一两成的民众逃离之外,还有不少从冀州过来避难的人。”司马直终于说出了此地一个核心症结。“换言之,如今的情况是,一边有本地人在战乱之初放弃土地,往别处为流民;一边在战乱时,有外地流民来此处,无所依凭……这中间自然也少不了本地豪强大户趁机侵占,当然,平心而论,此时未必就是坏事。而如何处置,凭将军的威望,想来是可以随意为之的,明年春耕之前自然有安排,我就不再深入多言了。”
公孙珣一时长叹……他哪里不晓得,司马直所言切中了要害。
只能说,幸亏不是让他去了冀州战乱最严重的地方,那些地方十室五空,这种抛荒的情况和新涌入的流民规模极大,便是想让豪强大户收拢流民怕是都要动刀子逼迫的。
当然,也正如司马直所言,河内毕竟是司隶直属,又没有太大的战乱波及,这种十分之一的户口流失与流民涌入,他公孙珣还是很有把握轻松处置下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司马直确实是个难得的治政人物,一语中的。只是可惜,人家已经到了隐性两千石的级别,不是他能招揽的了。
而一念至此,公孙珣当即颔首再言:“叔异兄所言无不切中要害,匪乱、流民、土地……这些我自然会立即着手去做。只是叔异兄,方要做事必要用人,我虽然身边有些人才,可河内之地,堂堂十八县,只是身边这些人,也是捉襟见肘啊!更何况战乱波及过来,我听说之前张角势大的时候,很多郡吏都弃职避祸去了,如今郡中职司空缺……你久居在本地,对本地人才想来知之甚详吧?”
司马叔异微微一笑,倒是毫不避讳:“一任长吏新到一处必然要取用本地人才,此乃常理,更别说能跟随将军这种人物,也是他们的运气……我如何会藏私啊?”
公孙珣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对方了。
“嗯……当先有三人,乃是三兄弟,这三人未必应募,但将军却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取,而且一定要大张旗鼓,认真去征辟。”司马直稍一思索,便捻须从容言道。“还请将军有所准备”
不待公孙珣反应过来,旁边的吕范便已经醒悟了:“叔异先生是说,河内乃司隶治下,自有顶尖世家?不知是哪家,居然比司马氏门第更高?”
公孙珣也登时恍然,复又看向了司马直……他也对这个有些好奇。
“我司马氏虽然在河内传承已久,更有西面建公兄祖上为征西将军,算是县中冠族,但在河内又算什么呢?”司马直干脆直言。“将军难道不知道,留侯张良张子房之后,已经在河内修武传承数百年,且世代簪缨,未曾有半代失了祖上荣光吗?”
公孙珣忍不住回头与吕范、韩当对视一眼,倒还真是无话可说了……感情张良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