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戏忠满脸恍然大悟。“君侯乃是因为同姓背反,稍显难堪,而元皓兄心知肚明,所以上来便释疑……”
荀攸一边走一边愈发苦笑。
“不过袁本初此时一定也不知道,陈国袁氏的嫡长袁涣,刚刚弃了袁术的邀请,转而接受了豫州刺史刘备的征辟,举家往江淮间投奔刚刚去了九江的刘玄德去了。”戏志才一时摇头。“陈国袁氏和汝南袁氏乃是正经的近支同宗,袁隗、袁基死后,袁涣更是袁绍、袁术、袁遗之外少有的袁氏大人物……公达,你说这些大族出身人物都是怎么想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天下局势吗?为何都要纷纷叛离本宗呢?”
荀攸微微叹气,终于驻足:“志才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为了保全家族而刻意为之。”戏忠当即扬声言道。“他们觉得毕竟是同宗,即便今日不从,将来天下若为同姓定,也未必就会怎么着他们,最多就是贬斥不用而已……而若天下非同姓定,他们岂不是能继续延绵不断,不至于生祸乱吗?”
“或许吧!”荀攸正色而答。“总归是有人会这么想的,也可能确实如此,但为什么不能是人各有志呢?君侯在河北多年,乃至于到如今的三辅,整饬豪强的姿态有目共睹,而公孙犊按照元皓兄所言,乃是个不法的大豪强,这种人即便是同姓,将来将军抵定河北,又如何会饶他?所以他为何不能是真心想从袁本初?再如袁涣,是你我邻郡之人,应该都知道,此人为人清静,袁术以刺杀的方式杀了在陈国名声这么好的国相,他身为陈国人,为什么不能痛恨袁公路的无行,而接受正经的豫州刺史的征召呢?而且再说了,乱世当中,上到两千石,下到黎庶,都是朝不保夕的,这种时候碍于生存,随波逐流,才是常见的姿态吧?”
戏忠为之哑然。
“志才可还有话?”荀攸继续正色相对。
戏忠不免难堪:“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无他话。”
“我却还有话。”荀公达难得主动。“其实志才言中之意,我大概是懂得,你不就是想让我劝几位叔父赶在袁绍之前往君侯这里来吗?但恕我直言,你未免强人所难!”
戏忠一时讪讪,却又尴尬解释了一句:“这件事情还请公达不要误会,是我一时兴起,擅自来询问的,君侯并不知情……”
“君侯当然不会如此无礼。”荀攸摇头叹道。“他这种要鞭笞天下的人,怎么会如此不顾道理,逼迫他人呢?不要说咱们君侯了,就连袁绍都不会逼迫的……志才,董卓之乱,我家族即便是背井离乡,却也因为避祸不及,死了一半人了,便是长安这里,我叔祖也被逼着病死了。至于我几位叔父在邺城,想要保全剩下一半族人,自然会有他们的选择,而我隔着千里之遥,哪怕是我也觉得君侯是位可托大事的明主,却也万万不会轻易指手画脚的!我只问你,若是因我一席话再死一半,怎么办?”
戏忠实在是撑不住,只能大礼谢罪,而荀攸无奈摇头,却又转身便走。
…………
半月之后,六月盛夏,人在朝歌的关云长比北面的公孙瓒要早上四五日得到长安的传信,而其人见到公孙珣手书后不由暗暗蹙眉,却又招来城中几位心腹与幕属,连带着使者一起,出示此信,询问左右。
看完信后,潘璋这些人倒也罢了,而在乱后躲入朝歌并出任县丞的杨俊却不由好奇:“君侯有令,将军自为之便是,为何要找我等商议,可是有所犹疑?”
“然也!”关云长高坐在上,捻须而言。“君侯虽有令,却有一处不明,两处不安……不明者,若入邯郸,我与审正南孰正孰副?不安者一,我在朝歌多年,赖君侯支援藏有三千精锐,可这三千兵却多是本地招募,一朝言弃,如何向军士、百姓交代?再言之,三千军一走,何人保本地平安?不安者二,君侯让我北走,是因为袁绍将要入邺城……此事我在朝歌,如何不知……但以此而北归,莫不是君侯以为我不足以当方面吗?”
杨俊跟着关羽已经好几年了,心里多少明白对方的脾气,便干脆闭口不言,转而看向了作为使者出现在此处的卫将军府辞曹掾傅巽傅公悌。
而傅巽果然也不慌不忙,拱手向前:“将军三处犹疑,一处我也不知,但两处于在下看来,却只是无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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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初,故人田楷往长安谒太祖,太祖大喜,加骑都尉,并邀住卫将军府,同塌而眠,见孝庄皇后。楷初小心,渐松,遂阔略无上下礼,与太祖言,至于呼字。庞德为义从长,怒,请杀之,太祖不从,曰:‘公直固少年故人也,乡人旧友,同郡为吏,何至于此?’德出,与张既、京泽等言,泽曰:‘当示之以威礼。’明日,太祖于明光宫大会三辅诸将、官吏,论及河北战事。楷本无召,既虚言邀入,及入光明宫,见公卿无数,俱肃容列坐,庞德引义从军,京泽引虎贲军,并披挂环列宫内外,而楷之位居于边角。楷遂大惊,乃知太祖宽宏,自后益尊事太祖谨慎。”——《旧燕书》.卷二.太祖武皇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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