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夜祈愣了一下,他关了吹风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回床上,他垂眸看着她,深棕色的头发衬得她肤白如雪,而脸颊上的红指印就越发的明显。
他皱了皱眉头,去冰箱里找来冰块,拿了毛巾裹上,贴在她脸颊上,大约是太凉,她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然后往被子里缩去。
厉夜祈看着她像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他眼底多了一抹笑意,脸颊消了肿后,他将毛巾贴在她额头上,反反复复换了好几次毛巾,烧才退下去。
厉夜祈两天半时间都在当空中飞人,此刻亦是疲惫,再加上倒时差,他也没多想,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不一会儿呼吸均匀,睡沉了过去。
厉夜祈刚睡着没多久,怀里的人忽然不安的动了起来,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她眉峰紧蹙,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听到她在喊:“不要……放开妈妈……不要……冲我来……我喝……我喝堕胎药……你们放开她……”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来来去去就是这几句话,厉夜祈敏锐的捕捉到堕胎药三个字,他神情凝重,她为什么会在梦里喊要喝堕胎药,难道是有人逼迫她?
而她怀过孩子?
这个认识让厉夜祈大脑一懵,他恨不得立即将她摇醒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越发的疑惑起来。
“妈妈……妈妈……”言洛希嘤咛着又睡沉了,压根不知道自己这番梦呓在厉夜祈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等她再醒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爬了好几座山一样的累,睁开眼睛便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她一下子坐起来,看了看四周,不是她的房间,再看身上的衣服,某些记忆涌进了脑海里。
她想着刚才做的噩梦,梦里妈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她闭了闭眼睛,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饶恕当年犯下这些罪孽的人。
既然从法律的途径走不通了,那么她只能用她的方式去报仇,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厉夜祈推门进来,就看见女人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恨意,他呼吸一滞。最近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少负面情绪,有悲伤有痛苦还有仇恨。
他敛了敛思绪,端着托盘缓缓走过去,“醒了?我熬了一点小米粥,你吃点,待会儿再吃点感冒药,你刚才高烧晕厥了。”
言洛希垂下眸,将眼中的恨意尽数敛去,再抬起头来时,已经云淡风轻,“谢谢啊,我在你这边叨扰太久了,我该回去了。”
厉夜祈眯了眯眼睛,“刚睡醒就走,言洛希,你把我这里当成酒店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言洛希挑眉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厉总将我拽进来的。”
厉夜祈嘴角抽了抽,他冷声道:“吃完饭再走,我不想浪费我的劳动成果。”
言洛希今天原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窗外华灯初上,她又被病魔和噩梦双重折磨,所以腹中空空,本来嘴硬的想拒绝,结果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她把话咽了回去,伸手去接碗,厉夜祈却先她一步,将碗捧在手心,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再送到她嘴边,看她吃下,他不着痕迹的道:“你刚才做噩梦了,一直在呓语。”
言洛希垂下眸,看着白得有些刺目的被套,“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总是做噩梦。”
厉夜祈喂粥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女人有些苍白的脸色,他道:“你刚才在梦里一直叫着放开妈妈,我喝堕胎药是怎么回事?”
言洛希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她的脸一瞬间白得几近透明,她微咬着血色尽失的唇瓣,“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厉夜祈静静的望着她,“言洛希,不要和我装傻。”
言洛希狼狈的移开视线,她的心不停往下沉,言多必失原来说的不仅是清醒的时候,还有睡着的时候,她沉声道:“就是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再加上发烧,可能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厉总,梦呓并不能说明什么。”
“心理学表示,梦呓是反映人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并且大部分做梦都来自潜意识里的记忆。另外,我没有说过你的梦呓能说明什么,我只是问你是怎么回事?”
言洛希心里一阵恼怒,她抬起头来直视厉夜祈的眼睛,她半真半假道:“你说得都对,我刚才梦见我和妈妈被绑架了,然后有人用妈妈来逼我喝堕胎药,真是奇怪,我从来没有怀过孕,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厉夜祈心底一震,听到她梦呓后,他就睡不着了,总觉得五年前他离开后发生了不少事,而这些谜团随着言洛希的梦呓而抽丝剥茧,在他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许多想不通的事情忽然便有了思路。
“梦里你喝下堕胎药了?”厉夜祈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猛,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言洛希,你回答我。”
言洛希看着他仓皇又痛苦的模样,她知道厉夜祈一旦起疑,那么真相很快就会揭开,她不想瞒他,正好借这个梦说清楚,她轻声道:“是,梦里我喝下了堕胎药。”
“啪嗒”一声,厉夜祈手中的粥碗掉在地毯上,碗没摔坏,但是米黄色的小米粥却溅得到处都是,正如他们都支离破碎的心。
厉夜祈脸色惨白,心就像被一记重锤砸了几下,痛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如果她说的是五年前发生过的事,天哪,他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