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利负手看向不远处狮子山上高耸的阅江楼,问道:“南京城中,现有多少我们的兄弟?”
“外城现有五十人,内城之中还有没来得及出城来的兄弟,但鞑子现在封锁了内城门,内外交通已经断绝,内城的兄弟已经联络不上了!”
四十来岁略微有些发福的王淝头脑清楚、口齿伶俐,李元利转头看向他,顺口问道:“鞑子竟然防备得如此严密?”
“王爷!大军还在江阴之时,鞑子便强行拆毁了内城城墙十里之内的房屋,将近城十里之百姓尽数迁入城内,十里外百姓之青壮,也尽数被强征入内城作了丁勇。三日前内城十三道城门更是完全关闭不许百姓出入,城内城上均遣满汉兵将日夜巡视,遇人即斩杀,咱们完全无计可施啊!”
“无妨!”李元利摆了摆手。细作再厉害,要想策反守城士卒的难度也不是一点点,稍不留意就得丢掉一条老命,没有绝对的把握,军情司的细作也不会去冒这种险,说到最后攻打城池还得靠将士们用命去拼。
“王爷,城内鞑子的城防图是三日前送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两日有没有变化!”王淝将身上那件粗布马褂脱了下来,用牙齿咬开下面针脚,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夹层里拿出一张纸双手奉给李元利。
“宁人先生,你先把它收起来,等下咱们再仔细参详。”李元利接过来看了看,又将它递给了顾炎武。
大兴军选择从何处攻城,主要是看城墙外面的地形地势,能不能展开兵力,会不会受城墙上的敌人压制,这些才是主要考虑的问题,而城内敌人的兵力布防其实只能起个参考作用。
但这东西始终是军情司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搞出来的,李元利不想让王淝感觉到自己并不十分看重。
“三元,你去通知王军长,让他派人去外城墙里面看看,如果没问题咱们就先进去!”
“王爷,要去找哪个王军长?”现在狮子山一带驻了三个军,其中两个军长都姓王。
“随便找谁都行!”李元利边说边往前走,突然又想了一件事情,于是又停下脚步问道:“王淝,你是南京人吧?”
“不是,卑职是湖广荆州人,不过崇祯十七年就到了南京,做些针头线脑的小买卖。”
“那对南京应该也是极熟的!我且问你,当年鞑子到南京城下,都有哪些主动迎降?最后又有哪些大明的将官投了鞑子?”
看样子王爷是要对那些降虏的明官下手,王淝咧嘴一笑,颇为开心。南京城中的官吏多数都是原来弘光朝投降鞑子的。他们换了个主子,照常欺负老百姓,王淝也没少受这些人的气。
“王爷!当年出城跪地迎降的就有三十多个,至于后来投鞑子做了官的更是多不胜数,一时之间实在是没法全部说得上来,不过王爷放心,最多半月,卑职便能将名单送上来给王爷过目。”
顾炎武在旁边说道:“王爷,鞑子进城之后,朝中百官争投职名求鞑子任用,人实在是太多,不过只要攻下南京城,进府衙中一查便知!”
“至于出城跪地迎降的,学生倒是知道一些,不过这些人有的不在南京,有的却已经身亡了。”
当年朱由崧在南京称帝,召顾炎武去新朝任兵部司务,顾炎武将复国希望寄托在弘光小朝廷之上,满腔热忱地针对南京政权军政废弛及明末种种弊端,撰写了《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fǎ_lùn》四篇文章,准备辅佐新朝匡复故土。
哪知刚走到镇江,弘光帝已经逃跑,留守南京的大臣们带头降了清军,顾炎武只得转头回了江阴。
“赵之龙、朱国弼、徐久爵、张拱日、王铎、蔡奕琛、钱谦益、李沾……”顾炎武张口就念了一串名字,李元利却只知道一个钱谦益,这老家伙在后世便是一个颇受争议的人物,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名人”。
“这些狗贼膝软于绵,面厚于铁,委实可恨!”
“这钱谦益现在何处?”
“现寄寓苏州拙政园。哎,一代文章宗主……”顾炎武看不起甚至是憎恨厌恶丧失气节的钱谦益,但对他在文章上的造诣却还是十分服气的。
南京大量勋贵高官率二十多万明军曲膝降清,其影响十分巨大而且恶劣!清军进入南京后随即沿江东进,沿途地方官吏、明军全都不战而降,如果没有后来的“剃发令”,江南百姓早就乖乖地做了大清顺民。
要重筑民族脊梁,重树民族气节,李元利必然要严惩这些屈膝事虏的汉贼以警戒世人。
“王淝,从现在起,你就协助宁人先生将这份名单整理出来,到时进南京后好按图索骥!”
“卑职谨遵王爷令!”
回了中军大营,顾炎武将刚才李元利给他的南京城防图拿出来研究,看了一会便对李元利道:“不够详细且不够完善,用处不大。”
正对着墙上挂着的南京周边地图思考的李元利转头问道:“宁人先生看出了什么不对之处?”
“南京内城十三道城门,迄今还在使用的只有九道,王爷您看,这图上也只画了十道城门!”
李元利走过去一看,果然那图上东南西北四面城墙只有朝阳门、正阳门、通济门、聚宝门、三山门、石城门、定淮门、金川门、太平门、神策门十座城门。
“清凉山上有一道清凉门,建成不久即被堵塞;卢龙山下有仪凤门,也被封堵达两百年之久;在仪凤门和金川门之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