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极基地回到郡沙,需要考虑的问题非常多,苏眉为了安排好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务,这几天完全是不眠不休。
身体撑得住,但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心态感觉出现了点问题。
这一路上, 她真没想过竹君棠的事儿,只觉得刘长安第一次当爸爸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很正常。
电视上不也常常有节目,让从来没带过孩子的父亲来带一天或者几天孩子,做做家务活,和全职主妇交换一下生活,最终这些父亲都是笑话百出,甚至崩溃要求提前结束节目,然后感慨万千。
在苏眉的心中,只要她一回到郡沙, 竹君棠就老实了。
小时候就是这样,每次苏眉回家见到竹君棠,就会对她说:你乖乖的,妈妈就在家里多陪陪你。
在苏眉回来前就已经把竹家大宅上上下下折腾得捶胸顿足,昂首嘶吼的竹君棠,就会开始当乖宝宝——大概会在三天以后才故态萌发,继续各种调皮淘气。
现在苏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眼前的竹君棠已经脱离“调皮淘气”的范围,她不做人了!
玻璃罐子是透明的,但多多少少会影响视线,更何况眼睛旁边的毛发被罐壁挤地压在眼睛上。
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小羊尽力分开蹄子,四平八稳地抬起头, 紧盯着眼前的羊妈妈。
苏眉只看到一个荔枝罐头的厚底面对着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瞪大了的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眉。
这一幕让苏眉想到了实验里各种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容器, 里面那些浸泡着的动物尸体, 头颅,眼球之类的。
“你在你在干什么1苏眉手指发抖地指着眼前的小羊。
刚刚羊在罐头里叫了两声,似乎口吐人言,但隔着厚厚的玻璃罐壁传出来,无法听清楚。
小羊的耳朵也不大好使了,可是那种独属于打小孩的妈妈散发出来的威势,顿时让它四肢发软,心生惶恐,顾不得脑袋还顶着荔枝罐头,羊蹄子一阵划拉,身躯一弓一弹就开始疯狂逃窜。
好咩不吃眼前亏。
只是这里的定制地板,是根据正常人类的脚掌大小来设计材质的摩擦系数,小小的羊蹄子没跑多远,就踉跄滑倒,整只羊撞进了景观水道中,惊得里边的白金龙直接跳到了岸上,拍打的鳞片飞溅,其他圆点魟鱼更是惶惶惊恐,仿佛基因中的记忆被激活,再次经历它们祖先在侏罗纪时遭遇世界末日的情景。
“咩啊1
小羊一脚踩着水里的另一条白金龙鱼,跳上了岸,只是刚刚掉进池里, 一些水从缝隙里泄入罐子里,呛入了小羊的嘴中,喉咙里。
爬上岸的小羊,一想到自己居然吃了养鱼的水,只觉得无数病毒细菌微生物在它口腔里,食道中生长,顿时眼前一黑,浑身抽搐了几下,四肢绷紧伸得笔直,像被电了一样地晕厥过去。
苏眉微微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这难道这就是刘长安在带女儿时的日常?
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女儿从小到大的许多画面,从女儿还是婴儿开始,到蹒跚学步的幼儿,再到活蹦乱跳的女童,再到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竹家视作珍宝的小仙女
再看看眼前那头晕厥倒地,身上还流淌着水,好像刚刚在水里烫过准备拔毛上屠宰架的羊!
仲卿早已经见过这种场面,连忙跑了过去,脚踩着那些飞溅上岸的水渍,也差点摔倒,顺势按着地面跪在旁边查看小羊的情况。
苏眉微微昂着头,嘴角向下抿紧,按着胸口保持三太太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声音却还是止不住有些发抖,向仲卿询问道:“她死不了,对不对?”
“那倒确实不至于”仲卿连忙低着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太太散发出这种生杀予夺的凶焰气势了,解释道:“三小姐自从学会了变羊,一遇到某些紧急情况,她就容易这样。刘长安这时候会摆弄她一阵子,或者把她放到一边让她自己醒来。”
“别提他了。”苏眉没好气地说道。
仲卿低头不语,老板的语气很凶,但声音压低了,明显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心虚,似乎觉得眼前的状况都是刘长安的错,却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去说他什么。
仲卿拿了一根棉签,从罐子边沿伸进去,稍稍用力抬出一点空间,把罐子里的水导引出来,然后拿了毛巾包住小羊仔细擦拭,现在这个楼层没有佣人,只能仲卿来动手了。
她试了试想把玻璃罐头从小羊的头上拔出来,然后发现是小羊的头上向后方向斜斜地长出了两个钝钝的角,这样的情况就是它把头往罐子里伸没有问题,要拔出来那两个角就卡住罐子口了。
“三小姐啊,你把头伸进罐子里干什么?”仲卿心中暗叹,想笑又不敢笑,还有点自责,今天要是先来招呼竹君棠起床准备,自己再去化妆收拾就没这事了。
“她能够变羊,本来是一件仲卿,她把头伸进罐子里,你来分析分析,她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苏眉平常就有些看不懂竹君棠的一些言行举止,以今日为甚。
“其实其实”金笑美不在这里,拼命维护三小姐的责任对于仲卿来说就是言不容辞了,仲卿绞尽脑汁,终于灵光一闪,“我最近浏览新闻的时候,常常看到有孩子人卡在两面墙中间,头卡在栏杆缝,甚至也有头伸进痰盂里卡住的,最后都是麻烦消防员同志来帮忙。”
“你的意思是,让我打119?”苏眉抬手挡住了视线,以免一眼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