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18号到5号诊室就诊、请18号到5号诊室就诊”,广播突然播出了我们的号码,把我从悲伤中拉了回来,我赶紧振作一下精神,和爸妈一起进入诊室。
医生听我们说明来意,并仔细的查看了爸爸的病例,她对爸爸说:“您的精神状比我们见过的同时期的病人要好很多,这很适合这个临床试验,不过,在进组之前,您需要做一个穿刺,重新做一个病理报告,另外还有一个pd-1检测,这个要事先和您说明,虽然您目前的状况很符合我们进组的要求,但是假如pd-1的测试结果是阴性,那么就不能入组了。”
爸爸问:“那这大概要等多久才有结果?”
医生说:“您今天就去预约下穿刺,大概可以预约到下周二,病例结果5个工作日就可以出,需要您家人到窗口取一下,pd-1结果10个工作日可以出,这个我们会电话通知您是否符合条件。这样算下来,大概是半个月时间吧。”
我问:“那这半个月的时间,正好与我们做第三期化疗的时间重了,我们能一边做化疗一边等结果吗?”
医生说:“不可以,等待期间不能化疗,不能吃中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继续找您之前的医生治疗,但这也就意味您放弃了这边的入组,如果放弃的话,也请您务必电话告诉我们一声。”
爸爸问:“那我今天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
医生说:“不需要了,这里有一份知情同意书,需要您本人签字同意,另外还需要您提供下身份证原件给我们拍照。不过您放心,这个只是知情同意书,并不是合同,您签字代表您同意加入临床试验,如果您反悔了,可以随时电话通知我们就好。”
医生说完,助理送来一叠打印好的资料,上面写着《知情同意书:一项在既往经过治疗的xxxxxx的多国家、多中心、iii期、随机、开放性临床试验》,一式三份,每份13页,爸爸只翻看了一下,就签字了。医生说:“您自己留一份,里面的内容还希望您回家后能仔细阅读,如果看完了内容您有意愿退出,也可以告诉我们。”爸爸不再多问什么,他舒了一口气,手里抱着着自己那份同意书,仿佛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
等爸妈走出诊室时,医生示意我留一下,她说:“你们要做个心理准备,这个pd-1测试,能通过的概率太小了,如果坚持等结果,这段时间是不能有其他治疗的,也许会耽误病情,所以需要你知晓。”我说:“这个明白,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医生说:“你说。”我张了张嘴,说:“没事。”
我始终没有把二姐交代的问题问出口,我实在没有办法去问医生,我的爸爸还能活多久,这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如果我不知道,那么我还可以有更多的憧憬,爸爸的生命就仍然如我的生命一般未知,但是如果我知道了,我每天就要数着光阴度日,算计着剩下的时间,煎熬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恐惧。不,我问不出口,我也不要知道!我宁愿我每天陪着他,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我为爸爸预约了下周二的穿刺,细算了一下,等到pd-1结果之前,还有三个周末,也就是说,需要等候20天时间。本来,我以为这20天就只是20天而已,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变数太大,病魔以席卷的速度,吞噬着爸爸的身体和精神,而他生命最后的时光,全部“望梅止渴”般的寄托在那两张a4纸的检测结果,那结果就如法院的判罚,将直接宣判他是否还有生的希望。
那天回家后,爸爸才仔细阅读知情同意书上的文字,我把每一页都拍下来,发到四姐弟微信群中,整整一个下午,大家都特别安静,好像在研究一份机密文件。我们在文件中找出这样几点:一,pd-1测试通过后,进入临床试验组,会有1比1的概率分配到临床试验进行药物治疗或采用传统的多西他赛药物治疗。二,不管使用哪一种药物,都会出现副作用,比如皮肤瘙痒、发热、皮疹、肝脏炎症等等。三,参与期间需配合治疗单位,提供生命体征、进行心电检查、进行ct或mri评估、收集血液和尿液标本等等,并接受安全性和生存随访。四,随时可以退出。
到傍晚时,群里的讨论开始了,首先大姐认为,如果被分到对照组,既使用多西他赛药物的组里,那么就成了一个被试验新药对比的人,其实并没有用到新药,这样的话,是不是仍然被耽误了?二姐认为,多西他赛也是公认的标准治疗,就算被分到对比组,也有好的医生时时观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况且实验药物还在实验当中,未必就真的那么有效。弟弟认为不管怎样,只要在北京治疗就比回去强。我看他们争来争去,索性放下手机去卧室看看爸妈。卧室里很安静,妈妈在啜泣,爸爸坐在床边沉默着。
妈妈说:“我不同意你进这个实验组,进去受什么罪还不知道,光凭提供样本这一点,我就不同意,本来人就已经这样了,还怎么配合他们提供这些,又是抽血又是验尿的,还要进入他们的什么数据库,我不能让你······”妈妈说不下去了,我猜她可能是想说:“我不能让你临死之前还受这种罪!”但她忍住了。
爸爸摘下老花镜,嘿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他说:“我已经这样了,如果死前还能让身体去做个实验,那也算给医学界做贡献了。”
妈妈听他这样说,越发止不住的哭,我走过去,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