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认怂行不行?我向双城生活低头认输、屈膝跪拜行不行?
从前的那些年里,我从未离小枫这样遥远过,就算是短暂的分离,我也始终相信,他就在我身边不远处,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会马上出现。
记得上中学时的某一天中午,所有同学都回宿舍午休时,我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出板报,那是个冗长的夏天的午间,我边打哈欠边在黑板上画画,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粉笔在黑板上发出的吱吱声。我画累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头的一瞬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窗外的小枫,他穿着白色t恤,手里拿着一袋牛奶一个面包,正和我微笑。正午的风吹进教室,窗台两边的白窗纱被风扬起,白衣少年的背后是耀眼的阳光。他故意不走教室前门,而是跃身跳上窗台,如飞舞的窗帘一般翻越进来,对我说:“食堂现在都没饭卖了,我给你带了牛奶和面包,你吃了再画吧。”
记得那些年我们偷偷谈恋爱,每个周日返校的日子他都会在我家楼下等我,有一次我们吵了架,他负气而走,我也懒在家里生气。几个小时后,他打电话到我家,让我下楼,口气还是很生气的样子。我放下电话,跑到阳台上向下看,看到他正抬头看我。高中三年的时间里,每个返校的下午,阳台下抬头向上看的小枫成了我心中的一道风景,有时他穿着校服,有时他打着伞,有时他站在雪花中。吵架那天,他离开几个小时,跑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大超市为我买了一大包零食,我下楼后,看他拎着零食认真的对我说:“这是你爱吃的果冻、这是你每天都吃的阿尔卑斯牛奶糖、这是你你最喜欢喝的酸奶······”
记得上大学时,有一次半夜里我俩在电话里吵架,吵得很凶,最后我说:“那就分手吧!”这是少有的一次我提出分手,从前我们就算再吵闹,也不随便说出这伤人的字眼。那天小枫被这两个字害得辗转反侧,最终,他在凌晨3点时从二楼的宿舍窗口跳出来,在清晨5点走到我学校的宿舍楼下。早上6点宿管阿姨开门后,我看到站在火炬树下的他,他的衣服被夜露打湿了,头发油着、眼圈黑着,他身后的火炬树上也沾满露水,叶子更红的扎眼。还没有睡醒的我看到这样的他,早就忘记了前一晚说过的分手,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那晚的事。
于我而言,小枫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自从他高一那年,接过我手里的饭卡,帮我排队打饭的那一刻起,我就已选择性的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这些年来,他不仅给予我一个爱人应该给的一切,还如父兄一般站在我身后给我力量。他记得我出嫁时爸爸的嘱托,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丈夫。在我的心里脑里回忆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耀眼的白衣少年、是那个抬头仰望着耐心等待的人、也是那个沾染了露水站在红色背景下的小枫。
然而,就在我们双城生活那一年里,小枫的脚步越来越快,我无法阻拦他成为那个更优秀的人,却看到了自己踟蹰不前的卑微和怯懦。那次家里被臭水淹过后,我失望于小枫不能及时出现,也惊讶于这些年我对他过多的依赖,假如他没有归期,假如我依然留在原地,我们会不会渐行渐远?假如我们不能一路同行,那未来的风景,是否也与我无关?
当我还在是否结束双城生活这个问题中徘徊时,一个周末的早上,处于沉睡中的我被电视声吵醒,我看看表,早晨7点钟,我知道小枫赶早班飞机回来了,此刻的他,正在客厅看体育频道的早间新闻。电视里传来足球场上的欢呼呐喊声,那熟悉的声音就像曾经的每一个清晨,小枫起床早,他每次都悄悄下床后打开电视看一下新闻,他怕吵醒我,又怕我起床如果叫他的话他听不到,所以每次他都半掩着卧室门。那天我躺在床上,听到他打开冰箱找东西吃,又听到他看到进球回放时小声的叫好,那种感觉就如同每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清晨,温暖又踏实。而对我们来说,这已成为一种奢望。我多么希望,今后的每一天依旧是这样,不要再分开,不要再视频聊天,不要让他一人大步向前!
好吧,做了一年的心理准备,我终于要结束这双城生活了,北京的所有好的坏的,都等着我吧!小枫可以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比他还好,不信我们走着瞧!
决定追随小枫后,我用最快的时间与从前的同事们、朋友们告别。可应该怎样和爸爸开口呢,我怕他会阻拦,会难过。
那天我到爸妈家里,吃过晚饭后大家闲聊时,我说:“爸爸,我也想去北京看看,带着辰辰,让他在那边上幼儿园,你看行不?”
爸爸抽了支烟,烟气缭绕之中,他慢悠悠的说:“想好了?”
我心虚的很,说:“辰辰三岁半了,如果成长的过程中爸爸不在身边的话,会对他的性格产生不好的影响;小枫在北京独自呆了一年,天天吃外卖,胃口也不好了;我去北京的话我们一家三口能互相照顾,总比一个在内蒙、一个在北京强吧。”
爸爸继续抽着烟,他说:“你得想好了,你在这里这些年,虽然也没攒什么钱,但至少你守家在地,家人朋友都在身边,这么多年,你工作上的资源也不少了,这都是难得的财富,你如果走了,相当于把这些财富都扔了,去北京,就是重头再来,背井离乡这种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背井离乡”这四个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