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和纪家的婚事告吹后,薛睿因为受伤,在别馆养了几日,徐力早早让下人收拾了行装,这天天好,便启程返京。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城北经过的时候,车夫原本想绕个近路,怎知转进了一条街,半中央前头便堵住了。
马车停下来,徐力掀了帘子往外瞧,听车夫道:“总管,前面路中央围了好些人,似是衙门在审案。”
徐力道:“掉头,绕路走。”
话音还没落,车里就又有人出声道:“等等,宝德,下去瞧瞧,是出了什么热闹。”
徐力扭头,看着正枕着脑袋曲腿横卧在皮褥上吃酸梨的自家大少爷,侧过身让了让,叫坐在另一边的宝德下车。
过了一阵儿,宝德便打听回来,趴在车窗上,有些兴冲冲地对里头道:“少爷,是有人击鼓鸣冤呢,您肯定想不着是要告的是哪一家。”
薛睿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嘲笑道:“莫不是那纪家犯了事。
宝德惊讶地张开嘴:“少爷您怎么知道啊?”
“你说呢”薛睿手一扬,手里的梨核“嗖”地沿着窗户,从宝德耳朵边飞出去,看得徐力暗皱眉头。
“走,下去瞧瞧热闹。”薛睿抚了抚头上的青丝抹额,遮住了额角上的一道划伤,弯腰要下车。
徐力伸手阻拦:“少爷,我们还要赶路,天黑之前不能到盐州,就要露宿野外了。”
“那就明天再走”薛睿拨开他手臂,一跃跳下马车,让宝德带路,往前头去了,徐力摇头一叹,坐回了车里,并不打算去凑那热闹。
有宝德开路,主仆俩人三两下便挤到了人群前头,一眼望到公堂里,还没看清楚什么,就听到板子沉闷的起落声“啪!”
“啪!”
定睛一瞧,公堂地下,正趴着个人,一下一下正在挨打,那比大腿还粗的长板子一高一低,瞧得人肉疼,偏生没听到那挨打的人嚎上一声,若不是每打一下,那地上的人都要弹起来一寸,真叫人以为那是个布扎的假人。
薛睿扬了眉毛,抱起双臂看着地上那乞丐似的人影,听着一旁议论声。
十五板子打完了,余舒额头上已经冒了密密一层汗,抽着凉气,紧握的拳头上血管发青,觉得自己屁股差不多要开hua,再敢多来这么一下,她保准是要嚎出来。
难怪击鼓告状的人少之又少,这官司还没说成,就要先挨一顿皮肉之痛。
“啪!”马县令拍了惊堂木,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堂下击鼓诉状他岳家的乞丐,沉声喝道:“将状纸呈上来!”
余舒趴在地上,咬着牙忍痛,侧身哆嗦着从怀里掏出状纸,递给衙役,转呈上去。
堂上静悄悄的,马县令把入手的状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头明明细细,将赵慧何时同窦家订亲,何时丧父投奔义阳,窦家如何hua言巧语扣下她嫁妆和家产,赵慧在城中守孝三年不满,未婚夫暴病而死,窦家长姐如何寄与她修书,侵占她嫁妆家产,她又是如何状告官府,反被窦家勾结纪家易馆,列出她面相八字不符,克夫丧门星相,状告她骗婚,当时的县令将她的家产判给了窦家,又囚她牢狱的种种过往。
马县令越看脸越沉,赵慧当年的骗婚案,是他前任所判,他为官十载,单凭经验和直觉,就知道当年那起官司另有冤情,这里头牵扯到了纪家,外头这么多百姓瞧着,义阳城少有不知他是纪家女婿这件事,若是偏颇袒护,必会惹人非议。
罢,还是先将人都提来,堂上再随机应变“啪!”
“来人啊,前去城西窦家,城东纪家拿人!”
几名捕快应声离开。
马县令对余舒道:“余树,你干娘赵慧何在!为何要你代为击鼓!”
马县令喊着余舒故意念斜音的名字,并术发现这是他内兄家的继女,一来这义阳城里重名重姓的太多,二来纪家子孙众多,他真有些记不住的。
马伟博挨打那件事过去好些日子,堂下又是个乞丐模样的男孩子,即便他知道余舒,一时也联想不到一起。
但衙门口另外有人就不一样了,听到马县令喊那一声,薛睿愣了愣,神色微变,眯起了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人影,越看是越眼熟,心知是谁,当即就沉下脸。
“回禀大人”余舒的声音不如开堂时的响亮,气喘着道:“我干娘前不久被那窦家的窦露带人打伤,卧病在床,故而不能亲自上堂,由我代为击鼓申冤。”
代人告状,首先一条就要是亲系,余舒和赵慧没有血缘关系,但古代人将干亲将比血亲,她称赵慧一声干娘,替她受过告状,在情理之中。
余舒这么一提,马县令就想起来前两天那件没审完的案子,正是窦家告了一个郎中行凶伤人那郎中拒不认罪现在还在牢里押着,但他微只是这么一想。埋怨一下窦家事多,却并未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啪!”
“你说窦家侵占你干娘家财,可有什么人证?”马县令避开了纪家没提。
“有的”余舒道“当年我干娘丧父来义阳投奔窦家,是一位老管家送她来的,那位老管家尚在人世,就在长门铺西街上开书铺,姓黄名舟,他能替我作证,我所言不假,当年我干娘没有骗婚,全是窦家和纪家串通一气捣鬼,欺凌她一个孤女。”
马县令道:“来人啊,到长门铺瓣把这黄舟带来!”
“是,大人!”
马县令又盘问了余舒一些事情,余舒有理有据地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