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傻子,即使这个军侯说不上是绝顶聪明之人,可一般的智慧还是有的。跟在张方身边这么多年了,看着他一步一步从偏将走到如今右将军的位置,他在不知不觉中也见识到了许多,更明白了一些朝廷里一些寻常人并不在意的门道。
从古至今,但凡和皇室扯上关系,都不是普通法庭——比如一般的衙门,大理寺之内可以审判裁决的。管理这些天潢贵胄的机构叫——宗正寺,由九卿级别的宗正统领。宗正一般都有皇室宗亲担任,管理皇帝亲族或外戚勋贵等有关的事务。
在九卿之中,宗正算是实权叫小的边缘人物。但只要是和皇室宗亲有关系的,你想要做出什么决定,就必须有宗正的认可。
这是规矩,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就连当初张方下令废除羊献容的皇后之位,也是得到了宗正的认可才得以成功。
嗯,那是当初了。那时候的张方能够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兵权胁迫当时并不算是自己人的宗正如此。但现在不行,因为现在的宗正是曹昱,与他老大司马颙的关系很好,而曹昱之下的副手宗正寺丞司马华,更是司马颙的堂弟。张方碍于自家老大的关系,倒是不好胁迫他们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这就对现在的张方来说,想要得到宗正的认可反而变得困难了。
尤其以眼下的这件事情来说。
军侯知道张方为什么突然想着要杀羊献容。他倒不是因为羊献容对他有威胁,或者单纯的讨厌她,而想要杀了她。事实上,张方会做出这个决定,乃是因为他要为自己的侄儿——张钺复仇。
张钺死了,是在那日胁持羊献容和清河外出之后死去的。张方以他的能力调查到了这一点。这就足够了。他不需要进一步的证据,直接就可以做出决定,要为了自己的侄儿向羊献容复仇。
左右不过是一个废人而已,杀了便杀了,还有谁能把他怎么样吗?
张方的想法很简单,他让自己的亲信去羊献容那儿直接把她毒死。只要羊献容一死,那一切不合理的也都变成了合理。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和自己这样大权在握的将军牛顶。
那时,就算宗正寺的人觉得自己逾矩了,即使朝廷里的那些保皇党觉得自己跋扈了,也终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关键是快、准、狠!
尽快找到羊献容,准确的控制局面,狠毒的对其下手。在最短的时间里干掉她,这便是他们这些人此行的目的。
只是随着来到这里之后,一个又一个意外的出现使得,他不得不承认张方大人的计划已然失败了。
谁想得到这里会有一只早有准备的卫队?谁想得到这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卫队竟然有和自己动手的意志?
她们就不怕被打成叛逆,被大军围剿么?
军侯不知道对面的那个男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从她们眼下的反应来看,她们真的是不怕。
她们既然不怕,那以眼下的情况来说,自己想要达成自己原先的目的就只有和她们动手了。
击溃这些人,然后把羊献容给杀了。
军侯到不觉这件事会有多么困难,但这样一打起来无疑会引发大动静。
大动静会引得更多人关注这里。这样的关注,对张方来说是很不利的。
但是……
“绝对不能就这样退缩啊!”军侯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试一试!
思索了这么许多,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军侯无比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重重的一挥手,军侯沉声下令:“上马!备战!”
在女兵们的戒备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些甲骑亲卫迅速奔至自家坐骑的身边,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手中的马槊便单手高举起来。
只是一个动作,便令场上的压抑气氛增加了许多,从皇后羊献容开始到下面的每一个女兵,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身子来。尽管没有被特别的针对,但她们心中还是充满了惊恐。
骑兵和步兵不一样,最为精锐的甲骑亲卫和普通骑兵又不一样。在这等令人窒息的重压之下,李珏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那名女兵脑袋上腾起了薄薄的白雾,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很紧张?”对方的气势李珏感受到了,但这样的气势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觉得这气势也就那样,比清风稍强一些吧。他无所谓,但他除他以外的人却是被这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珏原先没有什么感觉,自然也没有什么行动,但现在他发现了,眉头顿时皱起,开始在思索解决这问题的办法。
他不是军伍老人,经历得并不是那么多,所拥有的经验也是不够,对于这样突然出现的变故,他急切间也难以拿出办法。
而就在他不断思索的当口,对面的那个军侯却又冷漠的开了口:“羊废人,你还遮遮掩掩的躲在后面做什么?你好歹有些担待吧。将军只要你一个人的性命,并不想牵连其他。
你不要以为有了这些女子就能救你。我们人数虽少,却都是装具甲骑,你们这点力量,对我们来说却是犹如螳臂当车一般。你躲在她们身后就以为可以幸免与难吗?错了,我们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将你们碾为粉末!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吧。只要你站出来领死,我将放过这里的所有人。”
“你说得是真的?”羊献容心中有了一丝心动。
不是她想死,而是周围人的恐惧她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