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前不由浮现端木纭那张明艳的脸庞。
“皇上,”岑隐慢悠悠地再落下了一粒黑子,半似开玩笑地说道,“这若是赐婚端木家的嫡长女,臣就怕端木尚书明早又要来哭了。”
顿了一下后,他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事由何起,就该由何终……”
话语间,岑隐的嘴角翘得更高,那张绝美的脸庞愈发艳色逼人,那神情仿佛在说,既然是端木家二房的夫人惹出的事,又何故让长房的孤女来承担?!
正是这个理!皇帝微微颔首,赞赏地看了岑隐一眼,还是他知自己的心意。
端木宪做事一向勤勉,户部也少不了他,当然不能让他寒心。
这道赐婚一是为了安抚杨家,二是为了给端木宪一个小惩以示警戒,既是如此,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把端木家的嫡长女嫁出去了?!那就罚得太重了。
皇帝半垂眼帘又思忖了片刻,就抬眼吩咐道:“阿隐,你亲自跑一趟端木家吧。”皇帝的眼神与语气皆是意味深长,打了一鞭子,总要再给颗糖!
“是,皇上。”岑隐镇定从容地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作揖领命,留下那残局静静地躺在窗边。
半个时辰后,岑隐就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从御书房里出来了,外面已经是金乌西沉,彩霞满天。
岑隐带着一众天使浩浩荡荡地自宫门飞驰而出,一路往着权舆街的方向策马奔驰,瑟瑟寒风呼啸而来,像刀子般迎面刮在脸上。
一行人在在夕阳彻底落下前,来到了尚书府。
门房立刻开大门相迎,又派人去通知各房的主子,庭院里、屋子里的一个个灯笼陆续被点了起来,灯火通明。
端木宪率先赶到了前院的承明厅接旨。
他从宫中回府后,再细思宫里发生的一幕幕,这一个时辰来,心里始终是有些不安,心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似的不上不下。
虽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已经跟皇帝一一禀明了,皇帝似信了,也有几分动容,却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君心难测啊,不到最后,谁也不能确保圣心会偏向何处!
“岑督主。”
端木宪一看坐在承明厅里来传旨的天使竟然是岑隐,心惊不已,心底的担忧更浓了。
“端木大人。”岑隐放下茶盅,含笑站起身来,对着端木宪拱了拱手,态度看着很是随和。
“真是有劳督主了!”可是端木宪却不敢大意,客气地对着岑隐拱了拱手,又请对方坐下,令下人再重上一壶龙井。
二人颇为和乐地寒暄了几句,说话间,府中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包括太夫人贺氏与各房的子孙,男女老少皆是盛装打扮。
他们看到岑隐,心里也是一惊,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
待家里人都到齐后,便由端木宪带头跪在光鉴如镜的青石板地面上,其他人也随后跪了下去,皆是矮了一身。
端木绯和端木纭是小辈,又是女子,跪在了最后一排。
岑隐站在最前面,从一旁的小內侍手里接过那道明黄色祥云纹绫锦的圣旨,“啪”地打开,就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有德,成人之合,兹闻户部尚书端木宪之孙女端木绮知书达理,恪恭久效于闺闱,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杨旭尧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二人可为佳偶。着有司择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钦此!”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听得下方跪地的端木家众人差点没跳起来,面色各异,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敢出声。
厅堂里,只有岑隐那阴柔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明明不轻不重,却像是闷雷般响彻在贺氏和小贺氏的耳畔……
小贺氏如同那风雨中的残叶般摇摇欲坠,差点就没晕厥过去。
圣旨已下,便是天恩,没有人可以抗旨不遵!
大概也唯有跪在最后一排的端木绯嘴角似笑非笑地翘了起来。且不论皇帝到是何用意,她的姐姐总算从这件腌臜事中彻底脱身,再无后顾之忧。
端木绯抬眼朝岑隐的方向飞快地看了一眼,正好与岑隐四目交接,岑隐对着她微微一笑,似乎在示意她宽心。
“臣接旨。”
端木宪高抬双手,恭敬地接过了圣旨,然后站起身来。
他身后的端木家人紧接着也纷纷起身,浑身无力的小贺氏几乎是被一个丫鬟搀扶起来的。
端木宪上前了一步,对着岑隐客气地赔笑道:“真是劳烦督主了。”
“分内之事而已。”岑隐勾唇一笑,明艳如牡丹盛放,令得一屋子的人黯然失色,“本座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督主。”
端木宪把圣旨交给了一旁的小厮,亲自把岑隐送出了承明厅。
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夕阳落得更低了,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不少,空中的云层半明半晦,黑夜马上就要降临了。
端木宪见四周无人,便试探地问道:“岑督主,这赐婚……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的圣心到底是喜,还是怒?
岑隐信步往前走着,一双乌眸潋滟夺目,薄唇轻启道:“端木大人且放宽心,皇上明白大人的一片忠心,对大人也是寄于了厚望。此事一来是小惩大诫……”岑隐的声音渐低,隐晦地提点道,“二来,杨家虽辜负了圣意,但罪首已罚,皇上仁慈,余者也不想追究。端木尚书身为臣子,理该‘为君分忧’。”
端木宪眯了眯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