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极了,完全忘了她这次偷溜出宫本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端木绯定了定神,聚精会神地俯首看着眼前的棋局,小脸上很是专注。
四周静了下来,只剩下风拂桃林的声音,无数粉色的花瓣随风飞扬,形成一片缤纷的花雨,不少花瓣被吹到了石桌附近,落在地上、石桌上,四人的衣裳上,头发上……
小內侍依次给皇帝几人上了茶,皇帝和远空悠然品茗,一会儿说茶,一会儿说着远空这次出游的见闻。
涵星看着端木绯一动不动好似入定般,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哈欠打了一半,就看到刚才那个方脸的锦衣卫朝这边快步走来。
涵星的瞌睡虫顿时一扫而空,好奇心随之浮了上来,也不知道她那位舅祖母来皇觉寺到底又在谋划些什么,她的瞳孔闪闪发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锦衣卫朝这边靠近。
那锦衣卫很快就走到了近前,给皇帝抱拳行礼。
他看旁边还有外人在,面露迟疑之色,涵星正想催促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端木绯有了动静,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好似石雕般呆了近一盏茶时间的端木绯抬起了右手,从棋盒里捻起了一粒黑子,小脸上一派沉静而坚定,仿佛她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棋局与棋子。
远空也放下茶盅,挑眉朝端木绯望去。
她那白皙的指尖捻着一粒黑子往棋盘上移动,如玉的肌肤与那乌黑的棋子,一白一黑,形成极致的对比。
“啪!”
端木绯坚定地把手里的黑子放了下去,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笑得如一弯上弦月般。
远空怔怔地看着棋盘,眸放异彩。
这一子的落下仿佛晨曦拨开了浓浓的云雾,让他觉得前方变得豁然开朗,一片灿烂明媚。
“妙!实在妙!”远空抚掌赞道。
涵星也是兴致勃勃地盯着棋盘,喜不自胜地说道:“绯表妹,你赢了!”
端木绯的这一子就如同一柄神兵利器般,一下子给快要被白子吞没的黑子找到了一条出路。
这一局破了。
在皇帝的示意下,那个方脸的锦衣卫压低声音对着皇帝禀道:“爷,信国公夫人来皇觉寺是来见太后娘娘的。”
皇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怒自威。
锦衣卫把脸又低伏了一些,继续禀道:“信国公夫人跟太后娘娘说,皇上被端木家所蒙蔽,说端木太夫人受了委屈,国公爷一片爱妹之心,想为端木太夫人出头,可是,也不知道是端木大人给皇上灌了什么mí_hún汤,还是皇上对贺家有什么意见,非但不肯为端木太夫人做主,还恼了贺家,让贺家把端木太夫人接回娘家去。”
“信国公夫人还哭哭啼啼了一番,请太后娘娘向皇上求求情吧,说他们贺家就快被逼到无处容身了。”
方脸的锦衣卫见皇帝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越来越轻,语调越来越僵硬。说完后,他恭立一旁。
皇帝面沉如水,手里的折扇一下比一下扇得快,却扇不走他心底的怒气。
贺家还真是上蹿下跳,没完没了了!
贺氏的事,自己在今日的早朝上已经罚了端木宪,看来信国公还是觉得自己偏坦了端木家,心里不服气呢!
一会儿跑去找贵妃,一会儿又跑来这里找太后,这是非要逼得自己事事都听他信国公府的,自己才算“英明远见”?
皇帝“啪”地收起折扇,怒气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自打自己登基以来,这十几年来,信国公府仗着是自己的舅家,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这一声响也吸引了在座其他三人的注意力,远空笑着宽慰了一句:“皇上何须动怒,可是这茶不好?正好贫僧这次从江南带来了上好的龙井新茶,皇上可要试试?”
皇帝面色稍缓,但眼神还是幽暗如渊,起身道:“朕先失陪了,待会儿再回来试试大师的好茶。”他倒要去看看贺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涵星眸子一亮,立刻就猜到皇帝是要去贺太后那边“看热闹”,正欲起身,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却感觉袖口一紧。
石桌下,端木绯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涵星的袖子。
端木绯笑吟吟地对着涵星眨了眨眼,这贺太后和皇帝舅家的热闹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反而会没事沾得一身腥。
涵星读懂了端木绯的眼神,只好意兴阑珊地坐了回去,无聊地捧起了茶盅。
皇帝走了,端木绯笑眯眯地看着远空说道:“远空大师,我这次来皇觉寺,其实是想找您讨一……”
“咳咳!”涵星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提醒端木绯别忘了她。
端木绯急忙改口道:“不,是两株五色碧桃。”她笑得更甜更可爱了,嘴角露一对可爱的梨涡,让人简直就不忍心拒绝她。
远空怔了怔,哈哈大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才用右手比了一个“三”道:“应该是三株才对。”
一想到自己回家可以给姐姐一个惊喜了,端木绯就笑得更欢了,美滋滋地对着远空欠了欠身道:“多谢大师!”
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家里有上好的闽州铁观音,回头我给大师送些过来。”
桃林这边一片欢声笑语,只要端木绯愿意,她什么都能与人聊,聊棋,聊茶,聊佛经,她与远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契,而另一边,皇帝的心情却是阴沉如严冬般,一路沉默不语,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