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袭人。
前方的道路是尸山血海,脓腥恶臭的气味熏得人几欲作呕。浓郁的死气缠绕上江遥的身躯,冲刷着他的护体血罡,并且滋生出无数青面獠牙的鬼怪,嗷嚎着向他扑来。
江遥前进得越来越艰难,周围聚集的阴魂也越来越多,没走出十里,他已处于万千阴魂的包围之中。
他以宝剑和神通护住周身。
无数鬼物重重叠叠地聚拢过来,探出尖利的爪牙,拼了命地往他身上抓挠撕咬,叫声凄厉。它们被腹中的饥饿和面前的血食香味引动了全部凶性,顾不得同伴一个个如投火飞蛾化为飞灰的事实,依旧前仆后继地扑向里面的新鲜血肉。
斩影剑在江遥手中化作波涛,一道道快若闪电的剑气切碎前方所有障碍,残破的肢体和脓水血雾迸溅纷飞,尸鬼与阴魂构成的煞雾被撕开了一道裂口,却又有更多鬼怪涌过来,无穷无尽,源源不断,杀之不绝。
江遥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他无心与这些亡魂纠缠,然而却没处脱身。阴魂之后还是阴魂,他即使施展空间跳跃,落地之处仍是在鬼物包围之中。仿佛那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狰狞扭曲的鬼怪面孔,已将整个天地全部占满。
鬼物们凄厉恶毒的尖啸充斥于耳,让他胸中郁积了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他焦躁地想,地藏尊者或许已来到不远的地方,正一脸讽刺地看着自己,不用她亲自出手,自己就会力竭而亡。
这个念头让他愈发不安,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腐臭污浊的气味透过喉咙进入肺部,如同灌下淤泥似的难受。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鬼影重重,手中挥舞的长剑也乱了章法。勾魂摄魄的幻听紧缠在他耳边,缭绕不散,不断地唆使他放下武器,闭上眼进入永恒安乐的沉眠。
在这样的处境下,即使只是低微的呢喃,亦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他心里平添几分焦躁,愈发难以正常地思考。
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丝清明告诉他,不能停下来,否则一个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他气喘如牛地登上一座山坡,灰扑扑暗沉沉的色彩错杂涌来,鬼影似乎稍微少了一些,在滚滚滚黑烟中若隐若现。
‘莫非快到出口了?’他心中微微一喜。
漆黑烟雾中,一抹血色蓦地鲜明。
“咚,咚,咚!”
那是一头高大狰狞、身披血甲、长满骨刺的恐怖恶魔,踏着沉重的脚步,自黑雾中一步步走出来,向江遥逼近。
江遥冷冷一笑,剑刃破空,暗沉光华朝恶魔当头罩下。
“是我!”
一声清透的惊叫。接着就见那恶魔形体骤然变化,血甲、骨刺如被风沙吹散,露出其内纤巧的女子身影,赫然是苏芸清。
但江遥这一剑在负面情绪的催动下饱含了无尽愤怒和憎恨,出手便是全力,想收回剑势也力有未逮,只能眼睁睁看着灰拙的光晕刺向苏芸清脑门。
苏芸清爆出一声粗口,与利刃破空的锐响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
银华一闪而没。
少女身形若一匹白驹,擦着灰暗剑芒疾冲过来,衣袂挟风,周身泛起的淡淡银白色光晕映得江遥的面孔阴晴不定。“银白枷锁”的领域漫过身躯,江遥头脑一清,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只见自己站在一个鲜血绘织的邪阵中,旁边却没什么阴魂。原来那些数以千万计的恐怖鬼物,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你中了幻术,差点连我也一起砍了。”苏芸清心有余悸地道。
“原来如此……”江遥急促喘息。
看来刚才自己以为在万千阴魂阻挡的路途中艰难跋涉的情景,其实是在幻境中苦苦挣扎。
那个胆敢如此戏弄自己的家伙,当真罪不可恕!
江遥眼中厉芒闪动,蓦地偏过视线,就见远处一个矮小的红衣童子正往后缩去,浓黑如墨的烟雾渐渐将他瘦弱的身影吞没。
转轮王!你这贱人!
老子拼着一死也要宰了你!
江遥脚下一蹬,身形激射而出。
苏芸清与他的默契毋庸赘言,就在江遥脚步抬起的时候,她也随之而动,几乎与他并肩而行。
前路被漆黑的迷雾所笼罩,恶灵和尸块组成了一面鬼墙,以此来阻挡生人的脚步。
江遥低吼一声,合身一击,斩影剑飞扬若狂龙,霎时天惊地动。
沉沉黑幕从中撕裂,阴云鬼雾如波浪般向两旁排开。两人纵步如流星般穿入其内。苏芸清吐气开声,被誉为鬼魅克星的龙皇拳轰然击出,顿闻风雷大作,气浪奔腾,众多鬼物的污浊身躯刹时就被炽烈光芒烘烤得支离破碎。地面上激溅起千层鬼火,怒焰冲天而起,隐然有千军万马呐喊冲锋的雄壮之响,整片魔雾随之激涌动荡,溃不成形。
苏芸清得意地叫嚷:“你们这些杂鱼,都给我去死吧!”
江遥只盯着前方那一抹矮小的红色人影,眼见他狼狈逃窜、步伐慌乱,心头便涌出无比的快意,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要给他来上一剑。
他正在穷追不舍,耳畔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清雅柔和的嗓音:“前方十步处有个分岔的山谷,你在那里右转。”
江遥一怔,随即认出这是观音尊者的声音。十步路途转瞬即至,他来不及多想,当即一拽苏芸清的衣袖,拉着她射入右侧的峡谷。
红衣童子跑出几步,发觉后方的那股凶厉气息没有跟上来,不由诧异地回过头。当看见那两人的身形冲入峡谷时,他脸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