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哪!”江遥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句,脸上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你我皆是凡人,如何与天意抗争?”
陈煜颔首道:“既然是命中注定,你我也无可奈何。”
“既然陈兄你也认同,那么就请恕我得罪了。”
陈煜凝目注视江遥,不带感情地道:“江兄请!”
两人的交谈清晰地传遍广场,此时的人群已是一片鼓噪声。“还废什么话,赶紧开打呀!”“打!打!打!”“杀呀——”
但始作俑者和另一位当事人的脸色却都十分难看。
林曦扶在栏杆上的手指抬起来,先是弯曲,继而不自觉地攥紧。‘芸清,早先听你安排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难道你故意瞒着我?’
林家长老不满地瞥了苏芸清一眼。虽然谁都知道你在里面布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麻烦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得这么大声好么?在座的可都是各家久负盛名的长者!
苏芸清也意识到这种场合不该抱怨,眼珠转了转,步子悄悄向林家长老挪过去。
江遥脊背微躬,蓄势待发,似乎随时要弹射而起,冲向陈煜一战。
陈煜亦面色凝重地盯着他。这一带地形诡异,土壤湿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颇不利于他的神通,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把自己也卷进去。不过这种风险是对于双方都存在的,只要江遥敢靠近他十五丈内,在踏上那片湿软草地之前,周边的“魔鬼之手”就会将其拽入深渊。
哪怕空间神通再是超出常理,也不可能直接跨过这十五丈距离吧?
江遥也看出了这一点。
换作凌思雪在此,真有可能一念之后就凭空横跨十五丈,瞬间拔剑出鞘杀人。然而此时的自己实在力有未逮。
场外的凌思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纤指理了理耳后发丝,对于身旁小七一连串的疑问句置若罔闻。
江遥摆出冲刺架势的同时,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衣袖中,手指却暗暗扣住了一枚铜钱。
真以为我没脑子,会在这种地带跟你近身作战?
食指一弹,铜钱发出极细微的一声轻嗡,未出衣袖就已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是他全神贯注的一次施法,铜钱穿梭在阴阳虚无之间,未在现世留下任何痕迹,一次又一次地在九罭近世界与肉眼无法窥见的虚空支点之间飞掠。
不存于世间,自然不会受到重力的影响。
二十丈,比最初沙海中杀朱无惧那次还要遥远,但江遥对于细节的把握已然今非昔比!
盘坐在草地上,摆足了反派头目造型的陈煜蓦然发觉眉心一阵针刺般的痛感,是危机来临的预兆。
‘怎么回事?他还在原地没动啊……’
来不及多想,陈煜一把抄起了膝上横放的长剑,呛啷一声出鞘。
剑气冲霄。
铜钱方从虚空穿出来,就被凛寒剑气冲刷,化作碎末跌落。
江遥微微一凛,发觉陈煜的剑术比他预料中的高明一点。不过,这正中他下怀——要的就是你剑气冲霄!
陈煜已然察觉不妙。
虽然那不知名的暗器被打落,但刚才那一股迸发的剑气,无异于向附近所有生物宣告——在座的各位都听好,大爷来砸场子了!
明里暗里,淤泥里草丛里,水面下枝头上,无数双眼睛都朝他盯过来。
陈煜咽下一口唾沫,急忙将长剑归入鞘中,同时收敛了气息。
然而四周窥视的目光并未随之散去,并且有几条阴冷的身影正朝这边游过来。
“咕咚咕咚……”碧色水面冒起气泡。
陈煜终于坐不住了。
看着他持剑起身,江遥暗露冷笑。那枚铜钱可不仅仅是偷袭那么简单,上面附带了一缕嚣张近乎于宣战的气息,即便铜钱被击散了,气息也附带在碎片上,散落在陈煜周围。陈煜能够收敛己身,归剑入鞘,可却收不住满地碎片的味道。
“这一带湿气颇重,易染风寒,陈公子可要当心了!”
得意地说了一句,江遥把之前摘下来的翠叶贴在下唇,从容吹响。
他吹的不是什么曲调,声音尖锐难听,如同幼兽哭诉。
身下的地龙顿时露出狂躁之意,张嘴发出一声厉嘶,响彻数里方圆。
随后就有数声嘶叫此起彼伏,遥遥呼应,位置不断往这边靠拢。
陈煜面色极为难看,他发现自己已陷入了地龙的包围圈中。
‘这地方恐怕留不住了!’
战斗从一头地龙的吐息开始打响。
地龙喷出的是地煞之精,剧毒噬身,腐蚀真元,连罡气都难以完全防御,堪称武者噩梦。
陈煜哪敢让这种东西沾身,当即挥动长剑,剑气如瀑,将周围喷来的腥臭液体一道道打落。
聚集过来的地龙愈来愈多,前胸脑后,腹背受敌,陈煜的格挡逐渐有些捉襟见肘。幽暗的光晕从四面八方涌来,漫上他的身躯,犹如一方深沉的泥潭,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内。
江遥已经放下了翠叶,将之随后丢开,并暗暗呸了一口。
——这翠叶不知是什么品种,味道真苦——幸好没毒。
他好整以暇地观赏草地上陈煜纵跃腾挪的身影,抚掌笑道:“陈兄,身手不错嘛!”
场外瞧见这一幕的殷妍再也不复悠闲姿态,挺直身子捏紧了拳头。
“姓陈的快不行了!”
“哼!前天偷袭沈公子时候的嚣张劲怎么没了?”
“不愧是前三,英杰榜毕竟没排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