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安安的宫女把江遥引到地牢六层。
在蜿蜒的地底石窟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一条幽深的甬道,站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安安以特殊手法拨弄铁门的机关,粗大栏杆上的幽绿色咒文忽明忽暗,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中,铁门缓缓张开,一股寒潮张牙舞爪地扑出门外。安安打了个哆嗦,顺势往后一退,让开了道路。
“江公子,你去吧,我在这儿候着。”
江遥点点头,迈步走入那一片浓郁如实质的黑暗中。
寒潮剧涌,冽风铮铮。
他眯起眼睛,很快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充塞于此的滔滔寒潮剧烈咆哮着,仿佛要渗入他的身体。七阶玄罡的体魄行走在此处竟只能堪堪自保,他走了没多远,似乎受到这里幽暗气息的影响,耳边出现了海浪拍打峭石般的幻听。他不得不以神通构造出一片屏障,周围那仿佛在撕扯他身躯的压力才逐渐消失了。
如果一个凡间锻体武者贸然闯入这里,大概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在黑暗中彻底沉沦。
一路走来,江遥察觉到了好几道藏在暗处的气息。那些都是被黑暗泯灭了神志的武者,只剩下空洞的躯壳,成为了地牢中的“野兽”,在暗中窥伺着来往的过客。但这些野兽至少还保留着趋利避害的直觉,江遥只微微散发出剑气,它们便知道这血食并非自己能吃得下的,一个个按捺不动,期待着转机。然而直到最后,它们都没能等到机会出现。
走过一道闸门,禁制愈发沉重了,两旁墙壁上的符咒纹路隔断了天地间的气机,像枷锁一样套住了行人的四肢和脖颈,使得每一个动作都越来越艰难。好在没过多远,江遥就看到了他想找的人,此时正站在一根耸立的铁柱前,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素素。”江遥一开口,黑暗就往他嘴里灌。带着透骨的阴寒,让他大皱眉头。
“遥哥哥。”云素的回应并不是以语声发出,而是经过一道神念传递到他识海中。她仍未回头,“天外寒铁锁这梦中美人,你觉得般配吗?”
江遥再走近几步,便看到了云素身前的女子全貌。
她浑身鲜血淋漓,不着寸缕,四肢被缚在寒铁柱上,无法维持优雅的姿态,纤细的身子在粗大锁链的束缚下显得无比娇弱可怜。
“真的是她。”
“遥哥哥也觉得意外么?”云素伸手拨开女子脸颊上垂落凝结的长发,露出她完整的面容,“我的这位大嫂,竟然不顾千金之躯,亲自来我宫中做客。就算是母亲,恐怕也没有想到吧。”
江遥定睛瞧去,只见那女子神情萎顿,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任由云素摆布。那雪白的身子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若非隐隐还有些许气机游动,江遥必认为这是一具女尸。
“夏姑娘。”江遥唤了一声,声音刚脱口就被寒流冲散,传到夏星梦耳边时,不知还剩下几成。
他冷哼一声,抬起右手,食指轻弹,顿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波浪向四面荡去,把周边呼啸的寒潮尽数挤开。但这片黑暗中滋生的寒潮乃是统御整座地牢的霸主,又岂肯善罢甘休,猝不及防被挤开之后,顿时发出愤怒的咆哮,张牙舞爪地席卷回来。可惜这一回,它们撞到了一座无形的屏障上,如同惊涛拍岸似的,溅起了千层碎雪,那耸立的屏障却巍然不动。
江遥挥手之间,便制造出一个空间断层,将这附近狭隘的地带与周围的寒流隔绝开来。另外,也可以防止那些暗中的野兽偷听到这里的交谈。
云素终于回头,双目中似有异彩闪过,微笑启唇道:“遥哥哥跟她也是老相识了,一定有话要说吧。”
江遥上前几步,站在云素身后,目光在夏星梦脸上端详片刻,问:“她还醒着吗?”
“现在不是。”云素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夏星梦脸颊,“不过如果遥哥哥要她醒着,那她马上就会醒着。”
“算了,我下次再来吧……”
“遥哥哥好像很怜惜她?”云素歪着脑袋斜过来一眼,“别下次了,就这次吧。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遥哥哥白来一趟吧。”
说话间,她葱嫩的手指在夏星梦额头轻轻点了一下,然后收回,后退一步,站到江遥身边,道:“遥哥哥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两人注目下,夏星梦的睫毛微微眨动两下,渐渐抬起,半张的眸子里似有一片朦胧闪烁的星光,如同神灵显圣一般,令这具冰雕似的身躯刹时便拥有了灵动的神采。
“果然人如其名,我大嫂的这双眼睛真是漂亮哩!”云素赞道,“遥哥哥觉得呢?”
“是很漂亮。”江遥随口应了一声,没注意到云素忽然有些古怪的表情,全副心神都落在那锁链环身的女子身上,道,“夏姑娘,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夏星梦没有回应,似乎只当成了清风过耳,眼皮又有垂落的趋势。
“第一个问题,我俩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过直接的仇怨,但你四五天前刺杀我又是为何?”
江遥问完之后,夏星梦的眼皮彻底合上了,半点回应也欠奉。“夏姑娘?”他又唤了一声,碍于云素在旁,又不好太失风度,只觉得颇为尴尬。
“夏姑娘,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动粗了。”江遥说着回头看了云素一眼。虽然他杀过的女人不算少,但还是担心会在云素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云素先是忍着笑,后来发出哧哧两声闷笑,很快又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