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看到她眼眶微红,轻轻地说:“我来帮你看看,这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青蒲陪她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是她最看重的丫头。嫁就要嫁得风风光光的。
锦朝见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跟青蒲说:“……等一会儿,你坐马车去四鱼胡同,绣渠也过去陪你出嫁。四鱼胡同那边,我已经让罗掌柜打理好了。这亲事的准备也全由他负责,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
绣渠走了,那顾锦朝身边不就剩下采芙一个大丫头了。青蒲连连摇头:“夫人,奴婢一个人足够了,您的人也不够使唤的……”
顾锦朝笑着说:“出嫁怎么能没有人陪着,你就安心等着出嫁就好了,别操心这些……以后再和胡进一起来看我,就是人家的媳妇了。”
到时候,别人就要叫青蒲一声胡进家的了。
青蒲抿唇笑了笑,眼眶却更红了。她深吸了口气:“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回来给您请安。”
到了下午,婆子帮着青蒲把东西搬去了影壁。绣渠陪着青蒲走了。
顾锦朝打算给青蒲八十两银子的添箱,再给她置办一些衣柜、床、被褥之类的陪嫁。凑足十二担的嫁妆,十二担子实实的嫁妆在乡下已经很多了。
采芙去送了青蒲回来,顾锦朝打趣她:“以后要嫁你的时候,也这么办!”
采芙再过两年也要放出去了。
采芙笑了笑:“奴婢宁愿就嫁在陈家,随便个小厮都行……免得要和您离别。”
采芙是她身边最漂亮也是最聪明的丫头,一向看什么都透彻。顾锦朝但笑不语,不过等青蒲嫁出去了,她的大丫头难免就少了,她打算提拔雨竹做大丫头。
只是雨竹这小丫头虽然聪明,却太活泼了。
顾锦朝嘱咐采芙:“以后多带着雨竹,这丫头磨练一番能堪大任。”
采芙点头:“您放心吧,这丫头现在照顾您的花房,已经有耐性多了。”
一会儿佟妈妈带了九月的账本进来给她看。
顾锦朝看了一会儿账本,吩咐丫头把自己的被褥收拾了,打算住到东次间去。
……
陈三爷从内阁出来,江严立刻给他披了件大敞。
浙江的税银核算亏空,吓得浙江布政使连夜赶赴京城述职,今天已经谈论了一整天,也没有个结果。
陈三爷下了台阶,他的马车就等在旁边。
“陈大人。”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陈三爷拢好大氅回头,看到是新任内阁阁老范晖。
范晖比他长几岁,但还是很年轻,根基不稳。他长得一般,不过面容白净,看上去很文弱。他笑着向陈三爷拱手:“陈大人留步,范某想请大人小酌一杯,不知陈大人是否赏脸?”
陈三爷微微一笑:“已经太晚了,范大人想请陈某喝酒,可是有事想说?”
范晖连忙摆摆手,走近了过来,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地低声说:“是范某刚到内阁,各方面都不熟悉……想请教陈大人一些问题,范某可是虚心求教,还请陈大人赐教啊。”
内阁之中又出来一个身影,随从很快给他披上斗篷,他从屋檐的阴影下走出来,微笑着道:“九衡,这么久了还没走啊?”穿仙鹤纹右衽圆领袍,中等个子,眼狭长明亮,正是张居廉。
范晖正想说话,陈三爷笑着打断他:“是范大人想请我喝酒。”
“哦,”张居廉笑了笑,看着范晖道,“范大人不知道咱们陈三爷是不会喝酒的吗?”
范晖脸色一白,慌忙笑了笑,附和道:“我倒是今天才知道,得罪陈大人了!”
陈三爷道:“怎么算得上得罪呢,下次范大人请陈某喝茶就是了。”
范晖说一定一定,陈三爷就向张居廉告别,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陈三爷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了下来。江严心中一紧,忙问:“三爷,怎么了?”
陈三爷淡淡道:“那个范晖是长兴候的人。”
江严十分惊讶,陈三爷是怎么知道的?
陈三爷提点他:“他无缘无故,找同为阁老的我请教什么问题!”
江严听后才觉得不对,再仔细一想才隐隐明白过来。
范晖和陈三爷私底下说话,被张居廉看到,会以为陈三爷背着他结党营私,从而产生忌惮。而范晖当上阁老,他们当时以为这人是走了大运,现在一想……
长兴候势力如果想让他们的人入选,会怎么办?
他们断断不会明里暗里支持自己的人,而是毁坏对手的清誉。季秋平的侄子和长兴候牵涉了,季秋平进不了内阁了,那现在进来的不就是真正长兴候的人了。
江严愣了一下,才问:“那您说,张大人知道吗?”
陈三爷闭目养神:“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放任范晖留在内阁了。”
虽然是长兴候的势力,但是范晖人微言轻,根本构不成威胁。他只是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利用好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