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肖氏把考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连考篮中每一个物件的摆放位置闭着眼睛都能记下来才算安心,交代书童道:“拿好了大公子的东西,要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姜沧的书童是个伶俐的,喜滋滋道:“二太太您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大公子定然能给您考个举人回来。”
肖氏抿嘴笑了,矜持道:“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赏钱。”
姜沧去贡院这一日,天还蒙蒙亮就要动身,阖府上下都出来送行。
“沧儿,不要紧张,发挥出你平日的水平就好。”姜二老爷轻轻拍了拍姜沧的肩膀。
“儿子明白。”
肖氏紧跟着道:“我听说号舍内环境极差,沧儿,你要照顾好自己。”
姜沧嘴角挂着从容的笑:“母亲放心吧,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二老爷有些不耐烦:“好了,少说些,让沧儿赶紧去贡院。”
肖氏抬手替姜沧整理了一下衣领,不再啰嗦。
姜沧对着冯老夫人深深一揖:“祖母,您赶紧回去吧,孙子这就去考场了。”
冯老夫人强作镇定连连点头:“去吧,记得你父亲提醒的话,你没问题的。”
姜沧再次对冯老夫人等人抱拳,上了马车往贡院的方向驶去。
天边淡淡的黑渐渐变成浅浅的橘红色,晨曦初露,又是一个好天气。
冯老夫人矗立原地,久久注视着姜沧离去的方向,心头激动不已。
长孙今年才十九岁,只要此次考试顺利明年二月就可以参加春闱了,倘若在春闱中高中,立刻就会跃入京城权贵圈子的视线。
科考的残酷无人不知,弱冠之龄的进士有多么抢手更是无人不晓,到时候何愁长孙没有好前程,没有好姻缘。
儿子这一辈次子是个前程远大的,孙子这一辈长孙很快就要撑起来了,伯府就算将来失去爵位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冯老夫人想着这些,一颗衰老的心仿佛重新焕发了活力,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咦,大哥已经走了吗?”姜湛揉着眼匆匆赶来。
虽然私下里姜湛与姜沧不算亲近,但科考是天大的事,放到任何一家几乎都会阖家相送,姜湛自然记得早起送人。
奈何郁谨已经通知姜湛马上要去金吾卫报道,他为了不露怯整日操练,又是年轻贪睡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看到姜湛,冯老夫人嘴角的温和隐了下去,不悦道:“你还记得过来!”
姜湛不好意思道:“没想到大哥去这么早。”
冯老夫人沉着脸伸出手,由阿福扶着转身往回走去。
对这个孙子她是彻底不抱希望了,多看一眼都添堵。
姜湛尴尬眨眨眼。
今日是他不对,不过祖母眼中的嫌弃也太明显了。
肖氏路过姜湛身侧,凉凉说了一句:“这读书啊,就是这么辛苦。二公子回去吧,眼下时间还早,可以睡个回笼觉呢。”
姜安诚对姜湛的姗姗来迟当然不满意,不过想到近来儿子的努力,默默把原本的训斥咽了下去,与姜三老爷一同出门办事去了。
姜似落在最后,与姜湛并肩往回走。
“二婶好像越来越阴阳怪气了。”姜湛小声道。
姜似望着肖氏的背影微微一笑:“是呀,每个人不一样。有的人遇到了挫折扛过去后越发从容,有的人遇到挫折原本的从容忘得一干二净。”
想想前世,姜倩不曾因为“邪祟附体”的事被祖母嫌弃,更不曾因为长兴侯世子虐杀女子的事狼狈回了娘家,志得意满的肖氏在大房的人面前一直保持着满满的优越感,当然从容大度。
而这一世,随着许多事情的改变,肖氏在日积月累的怨念中难以保持伪善的面具不足为奇。
“那看来二婶的毛病要痊愈了。”
姜似不解其意。
姜湛笑道:“大哥显然会高中的,到时候二婶春风得意,还好意思阴阳怪气啊。”
“这可不一定。”姜似意有所指道。
姜湛以为姜似这话指的是肖氏,没往深处想,语气一转道:“四妹,余七哥通知我明日就能去报道了,我已经拿到了号牌。”
号牌一领,姜湛入职金吾卫便成了板上钉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姜似由衷替兄长高兴:“那恭喜二哥了。”
第二日一大早姜湛就出了门,回来时穿着一身蓝黑相间绣金线的侍卫服,显得格外俊俏。
守门的人险些没认出来:“二,二公子?”
“王叔不认识我了?”姜湛连马都没骑,是一路走回来的,却觉得浑身是劲,一点都不累。
原来被别人艳羡的感觉这么美妙。
“二公子,您从哪借来的衣裳?这好像是金吾卫的衣裳吧?”给东平伯府守了这么多年门,门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姜湛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什么叫借来的衣裳?一个小小门人居然把他看得这么扁!
姜二公子站稳了,挺了挺腰板,一拍挂在腰间的佩刀:“王叔说什么呢,我能借人家衣裳穿吗?这是我自己的衣裳。”
他说完昂首挺胸往里走,门人颇担忧喊道:“二公子,仿制官家的衣裳听说要吃牢饭的——”
姜湛脚步一顿,深深吸气。
他现在可是金吾卫了,至少不能闹出暴打门人的事来。
姜湛成为金吾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伯府。
冯老夫人看着因穿上合身的侍卫服显得越发丰神俊朗的孙子,一时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