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临生死时,大多数人会打破束缚,比如对高官显贵的畏惧。
灾民们目光灼灼盯着郁谨。
尽管对这位王爷大有好感,倘若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依然会闹,绝不甘心就这么在城里等死。
疫病有多可怕,他们瞧得清清楚楚。
好好一个人,转天就会发热、呕血、浑身溃烂……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这里曾经是他们安居的乐园,而现在则是地狱。
他们是人,为什么要在地狱呆着?
郁谨从灾民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决然。
他暗暗摇了摇头。
赵侍郎等人一心想让灾民老老实实呆在城中,以为凭借朝廷的威望这些平日不敢直腰的百姓会言听计从,却忽视了求生的力量。
他敢肯定,如果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给这些人一个希望,接下来的冲突会一次比一次激烈,到最后就会变成兵士与灾民之间的厮杀。
当然,朝廷赈灾调来了不少卫兵,最终定会解决这些灾民,再在疫情上稍作文章,这些流血冲突就能掩饰过去,甚至最后粉饰成功劳亦有可能。
他在南边曾见过将士斩杀无辜百姓冒充军功,对此深恶痛绝。
“各位且等一等,小王会与侍郎大人等人商量如何安排你们,等商量出结果,会来这里亲自告知诸位。”
“什么时候能商量出结果?”有人喊道。
无数人附和:“是啊,要是一直商量不出结果,难道我们就一直等着?”
“今日申正时分,小王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郁谨环视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肃然道。
灾民们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喊道:“好,我们信王爷,等申正时分再来这里!”
赵侍郎嘴唇翕动,多次想要开口阻止,这种情形只能按捺住。
等出了城门,赵侍郎叹道:“王爷,您冲动了!”
郁谨看一眼被顺利带出城的幼童,淡淡道:“等人齐了再说吧。”
离钱河县城外不远处的大片空地上是一片营帐,这些就是那些兵士的落脚处。
另一边则建起一排草棚木屋,与那些营帐泾渭分明,其中最宽阔的一间木屋就是这些赈灾官员的议事处。
郁谨默默打量着四周。
“太子殿下呢?”赵侍郎问陪着太子先出城的官员。
陪太子上城墙的官员不少,此时只剩下寥寥数人。
其中一人回道:“殿下回锦鲤镇了……”
赵侍郎窒了窒。
这就回锦鲤镇了?好歹装装样子去议事处走走啊。
对这位太子殿下赵侍郎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暗叹口气道:“王爷,那咱们也回锦鲤镇与太子殿下汇合吧。”
郁谨扬眉:“不知谁是这次赈灾主官?”
赵侍郎抱拳:“是下官。”
“太子来此目的为何?”郁谨再问。
赵侍郎回道:“代表皇上来抚慰灾民。”
郁谨笑了笑,棱角分明的眉显出几分冷厉:“刚才太子已经抚慰了城中百姓,回锦鲤镇休息无可厚非,而赵大人的事务尚未完成。”
“王爷的意思是——”
“自然是与同僚好好商议如何解决城中百姓的安置问题了。”说到这,郁谨停顿一下,嘴角隐约挂着几分嘲弄,“还是说对城中百姓置之不理,让他们留在城里等死?”
赵侍郎眼皮跳了跳,忙道:“王爷误会了,这些天下官等人兢兢业业,断不敢无视百姓生死……”
郁谨不等赵侍郎说完,便道:“那就好,咱们去议事处。”
不多时议事处聚满了官吏,当然有一部分官吏陪着太子回了锦鲤镇,郁谨也不强求人到齐。
“今日的事,各位大人怎么看?”
赵侍郎苦恼叹口气:“王爷不该破例把幼童带出城来,此例一开,更难以安抚住那些百姓了。”
大周有资格上朝的京官有个好习惯,只要谈到正事,哪怕与皇上意见不合都能喷着唾沫说出来,更何况郁谨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赵侍郎先开了口,京城来的官员纷纷附和。
那些地方官员则老老实实不吭声。
赈灾的物资是人家拉来的,军队是人家调来的,将来在皇上面前禀报情况的也是人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老实听着吧。
“赵大人的关注点不对。”郁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本王说的是城中百姓的诉求。他们可以忍耐一日、两日,难道能一直忍耐下去?今日已经见了血,这只是个开端,如果不作出应对,等到大规模的冲突爆发,难道要把他们全部血腥镇压?”
他说着,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冷冷道:“如果是那样,这不是赈灾,而是屠城,诸位良心安在?”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人活一张脸,哪怕贪官污吏也想有个好名声,何况其中不少官员是愿意干些实事的。特别是地方低级官员,生于斯长于斯,与城中百姓沾亲带故,反而如钱河县令这样的外地官员没有这么多想法。
在大周,县级以上地方官员须乡贯回避,这也是钱河县令对城中百姓并无感情的原因。
赵侍郎被说得脸上挂不住,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应对之策?”
郁谨毫不客气,立刻道:“在城中,我提议再划出一个区域,称之为过渡区。”
“过渡区?”
“不错,现在只有东西二区,非此即彼,倘若东区有潜伏疫病的人直接进去西区,就会造成严重后果。若在东西二区之间设一过渡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