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是什么,不光是帝国的管理者,更是皇帝的挡箭牌,皇帝有什么想干却不能干的脏活都会交给首辅去干,所以说,作为一名合格的首辅,除了会治国之外,还要具有勇于背锅的精神。
这一点,严嵩同志就做的很好。
申时行是出了名的老滑头,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就拿这次“争国本”事件来说,他一方面跟着群臣上书,希望万历早立皇长子为太子,另一方面却又跟万历眉来眼去,帮着他拖延时间。
君臣二人的双簧唱的简直不要太六。只可惜,后来给玩脱了。
所以,看到徐继学的奏疏之后,申时行犯难了,秦枫立了大功,有功不赏,说不过去,可自己若是赏了他,皇帝那关怕是也过不去。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另一个老滑头王锡爵却想到了办法,笑道:“首辅大人,秦枫是忠良之后,此次又立了大功,如果不赏,怕是难以向天下的舆论交待。”
“可是…”申时行如何不明白这个意思,只不过他还是不想去触动万历的龙鳞。
王锡爵看着他的那副样子,突然摆出了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笑道:“首辅大人,你我二人贵我阁老,秦枫只是一个秀才罢了,我们怎么会认识他呢?”
对啊。申时行恍然大悟,老夫贵为大学士,又怎么会认识那个毛头小子,到时候皇帝问起来,一句话就可以推个干干净净,笑道:“还是你高明。”
于是,就给那封奏折票拟了一句:南澳岛千户所千户陆芝菡勇于任事,率队歼灭盘踞于澎湖之地的海盗陈德玉部,有功于桑梓,应擢升为指挥佥事统辖南澳澎湖两地军务。
百户陆芝茵,秦枫功勋卓著,营超擢为千户,其余人等各有封赏。
王锡爵看了看申时行的票拟,感觉没有问题,便说道:“首辅大人,我没有意见,把这封奏折夹在其他的奏折中一起批红吧。”
“不。”申时行断然拒绝道:“这封奏折要单提出来,而且要注明是八百里加急。”
“这是为何?”王锡爵有些不解的问道,他的本意是将这封奏折放到其他的奏折里混淆起来,让万历批其他奏折的时候顺带将这封奏折批了,若是单提出来,万一被这位皇帝陛下看出来了,非要掉歪歪,那样岂不是将他们内阁给夹在中间了?
申时行看了一眼这位老伙计,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道:“近来陛下越来越疏于政事,奏折递上去之后,往往很久才见回复,甚至是没有回复。若是将这封奏折跟其他不重要的奏折放到一起,万一被陛下忽视了,寒了忠勇之心,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况且,陛下对其他的事虽然不怎么上心,但是对于边疆军事却是格外关心,只要我们说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军事奏报,陛下一定会从速处理的。”
不愧是万历年间天字第一号的老狐狸,申时行可谓是将万历的脾气给摸了个通透。
王锡爵听完不住地捋着胡须,边捋边淡淡地点头,道:“首辅高见,就按首辅的意思办吧。”
申时行将那封奏折折好,然后递给内阁的司职郎,道:“速速报过去。”
“是,大人。”司职郎就是个跑腿的活儿,专门伺候这些阁老的,若是手脚勤快,干好了,可以给这些大佬留一个很好的印象,历来被视为肥差。
宫中。万历皇帝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气得一脚将旁边的一个铜壶给踢翻,骂道:“这群老顽固,食古不化!天下是朕的,皇位也是朕的,朕想给谁就给谁,哪里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旁边的郑贵妃也是满腹委屈,当娘的,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虽然按照礼制他的儿子也可以混个藩王,过上混吃等死的逍遥日子,但是藩王跟皇帝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皇帝是君,藩王是臣,岂可同日而语?
好在皇帝宠信她,能挣一分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孩子挣一分呢?
郑贵妃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铜壶扶起来,走到万历的身边,给他按了按肩膀,道:“皇上息怒,别为这件事气坏了身子。”
“你叫朕如何不气?”万历长舒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朕最宠爱的妃子,常洵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朕若不把皇位传给他,让你当皇后,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郑贵妃慌忙地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一哭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发自肺腑的感动,她爱万历,不光是出于妃子对皇帝的爱,更是出于女人对男人的纯粹的爱情,她也能感觉到万历很爱她。
人生在世,能找到一个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有多么不容易,郑贵妃是女人,是感性动物,又岂会不动情,不感动?
郑贵妃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几句,随后又自责地说道:“都怪臣妾的肚子不争气,晚生了皇儿几年,让皇上操这么大的心。”
“这不怪你。”万历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他临幸王恭妃的那一幕。
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他按照惯例去太后的寝宫给他的母亲请安,谁知道信佛的太后一大早礼佛去了,这位年轻的天子扑了个空。
太后不在,他在这个寝宫也无所事事,正要回去,却发现有一个模样秀丽的小宫女给他端来了一杯茶,怯生生地说道:“皇上,请用茶。”
万历当时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或许觉得在母后的寝宫里调戏她的宫女是件很刺激的事,竟然和那个宫女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