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不满道:“就算她是公主,她也是我刘裕的妻子。我去见妻子天经地义,你百般阻扰到底是何居心?”
他毕竟不傻。不过只是箭伤,又不是在要害处,怎会养着养着,养了身娇体弱的毛病出来。定是有人背着天锦拿他的伤作文章。
朱瑾见他动怒也不恼,神色如常,眼也不眨,“驸马还是请回吧,等你伤好些了,公主自然会来见你。”
“你!”刘裕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天锦立在窗下,看了半天,终于无奈开口,“小瑾,请驸马进来。”
朱瑾一愣。盯着刘裕喜出望外的神情看了许久,这才慢慢挪开身体,“既然公主有请,驸马……请吧。”
仅管她的态度已经软化,刘裕对她依旧没有好脸色,冷哼了一声,越过她。
简陋的屋中,天锦已经斟好茶,推到了对面。抬头见刘裕还站在门边,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笑道:“过来坐吧。”
今日的天锦与往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身上穿着一袭曳地长裙,裙裾上梅花点点。她坐的位置恰时阳光笼罩着,皎如明月的面庞,在日光之下明艳生辉。
刘裕突然生了怯意,迷惑了起来。
眼前这个秀雅端方的女子,当真是他的妻子吗?
见他迟迟不动,天锦惊讶地挑起眉,“你不是要见我,怎么不进来?”
刘裕这才朝着她走了过来,撩开衣摆,跪坐在她对面。
多日不见,天锦身上的气韵脱俗,那不堪一握的纤楚,线条流畅,精致的五官也妍丽了不少。他的脑子里不期然想到新婚之夜,她柔情似水,攀附于他身下,他……他脸上一热,不太自然地撇开了眼。
“天锦,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他闷闷地问。
天锦不解,“我为何要生了你气?”
哪知刘裕听了,脸色大变,“你果然还在气我当日的鲁莽。”
天锦不由皱起眉,她实在不知他这话从何而来。
刘裕酸涩地闭了闭眼,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案上。
乍然看到旧物,天锦面色微沉。
刘裕:“这只玉笛是他送给你的吧,你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唯独把这只笛子随身携带。今昔已不同往日,我知道不该这样斤斤计较,可是天锦……我是真的忍不住不去计较,你的心里,可是依旧放不下他?”
他灼灼的目光刺得天锦眼痛,这才明白他指的是当日他不顾一切,回去寻找这只断笛的事情。
当时的她,并不恼他,她恼得是她自己。那样危急的时刻,她居然还惦记着这只旧物。
现下看来,当时的自己,当真讽刺。
她盯着笛子看了看,缓缓道:“阿裕……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放不下谁?”
刘裕的眸子漆黑如墨,放肆地刺探着,见她面无异色,狠狠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略有好转。
他勾起唇角,温和一笑,“原是我多心了。”
天锦抿唇不语。
刘裕似乎是证实了什么,结果很让他满意。看着她的眼神含情脉脉,声音也变得温润起来。
“听说你病了,看过大夫了吗?”
这原是朱瑾拿来诓堵他的话,先前他是不信的,现在心里的结解除了,便深信不疑了。
天锦顺势道:“不过是受风着凉,并无大碍。”
刘裕横过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住。
下意识的,天锦几乎要抽回手,在他深情凝望之下,又生生忍下。
“天锦答应我,以后就算是病了,也不要避着我,好吗?”
天锦迟疑了一瞬,“你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你?”
刘裕微哂,“你我都是夫妻了,还在意这些?便是将病气过给我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暗藏着深情。天锦觉得自己受不住这样的深情,心中微躁。
“我知道了。你的伤……”
“我的伤已经好了。”提这个刘裕又有些生气。“不如我们今日就搬回家住吧?”
“搬回家?”天锦不解。
刘裕笑道:“我在山阴置了一处屋宅,还算宽敞舒适。这里毕竟是药堂,我因伤住在这里已经是打扰了,总不好在此长久住下去。日后,等我们有了孩儿,再换大一点的房子,你觉得可好?”
天锦:“……”
眼下面对刘裕她已经疲于应对,至于孩儿……她还从未想过。她是北朝的公主,不可能永远呆在南朝,她总是要回去的。
谢琰带给她的痛苦已令她心死,可刘裕的深情……她实在不忍辜负。他是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来到她身边的,他对她不离不弃,从未嫌弃她无用,身上麻烦不断。她又怎能背弃于他。
“好,就依你的意思。”她点点头,答应了。
刘裕很高兴。深邃眼清明亮了起来,明眸里笑意,似二月的春风。微微扬起的眉梢,一扫来时的阴沉,有了一股绝伦清滟。
刘裕的出生虽然不高,容貌却生得俊朗。他本该是放荡不羁,豪情万丈的性情,都是受她的累,将他的磨得戾气滋生。
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才是。
天锦认真的想了想,突然问:“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刘裕张开便答,“守着你,安度下半生,算不算?”
天锦:“……”
见她被噎住,刘裕朗笑出声。若是从前,就这样守着妻儿平庸一辈子,又有何不可的。可他也知道,天锦的身份注定了不会一辈子随着他平碌无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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