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似有若无的马蹄声,到了这个时候,已然清晰万分。虽是杂乱无章,却也气势如虹。
他抬起眼帘,扫了一眼山坳处的众人,勾起了唇角。
一众黑衣人,约摸十来人,个个都是精壮的身姿,腰悬雪亮佩剑,身披玄色披风。
烤虎肉的香气就在山坳中盘旋,众人被香气所引,齐齐勒马停住,遥遥向他望来。
刘裕神态镇静地品尝着烤肉,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却是一惊。.
他们未曾料到,途经这山坳深处,竟然就碰到了人。十来人对付一人,随便是谁,只怕也知道胜算很多。
马蹄哒哒,很快就近了他跟前。
但他们并没靠近,而是选择分散开来,将行军帐篷团团围住,除去靠着山壁这一片没办法围拢,其他地方是再难出逃。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生得虎背熊腰,看上去很不好惹。刘裕目光一闪,总觉得眼前此人似曾相识。但,总归是说不出个来头。
这人似乎看出了刘裕的犹豫,朗声一笑,不屑道:“刘寨主,咱们可是许久不见了哇。”
能够叫出他刘寨主的人,至少便是知晓他从前的身份。从前他在广陵城外九峰山上当寨主,大当家的威风凛凛,知道的人不少,但也不算很多。
他吃完了烤肉,缓缓拿出帕子仔细擦着他的佩剑,眼皮也不抬,“怎么,本将军竟不知道还有你这落魄时的朋友。”
“哼。”匪首生气,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抖了抖。
“刘太守,别说这些看不起人的话。我李老六在千舟水寨做二当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混饭吃呢。说什么落魄时的朋友,说实话,咱可不是朋友。”李老六黑着脸面,招呼着下属们愈发靠近了些。
刘裕总算是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着十来人,是明白了他们的来路。可怎么看,这几人也不像是常常跟在王七爷身边的人。印象中,王七爷行走江湖独来独往,还真不见得带什么人。
佩剑擦拭完毕,他站起了身。他身量高,这么一站起来,倒并不比这些人矮了多少。微微一笑,他道:“前后脚地跟着本将军,别说是来看本将军吃肉的吧?”
众人好像这才注意到他吃完了烤肉。
李老六冷笑一声,没搭腔,一双招子却在四处搜寻查看。待看清那风雪之中掩埋的猛虎时,不由得一惊。
看那猛虎躺倒的姿势,却不像是病死的或者是累死的。深山野岭,风雪茫茫,一只吊睛猛虎死在他们露宿的地方,脚趾头也能想出来,猛虎是怎么死的。
徒手杀死猛虎之人,讲真,李老六还不曾见识过。他大惊,却还强装镇定,“你……杀了一头猛虎?”
刘裕冷哼一声,云淡风轻开口,“倒也不算杀。不过是昨夜露宿,一时寻不到吃食,自然想要打点野味尝尝鲜。索性这猛虎就在山坳不远,正好称了本将军的心意。”
众人一听,齐齐倒退一步。再看刘裕放养在山坳中的两匹战马,登时更是信任了几分。自古马匹怕猛虎,若不是刘裕有心猎杀猛虎,两匹战马早就受惊跑了。哪里敢在山坳中悠闲地吃草?
刘裕脊背挺直,见众人对他的忌惮又多了几分,冷冷道:“现在,可说说你们追来做什么了?若是说错半个字,小心本将军手下无情了。”
李老六脸色一变,按着马头认真道:“少说那些唬人的话,你昨夜才杀了猛虎,大爷我就不信你还有力气对付咱们。哼!”
冷冷一招手,李老六朗声喝斥道:“今日好不容易遇着他落单,咱们可不能丢了这大好的战绩。等杀了刘裕,取了他项上人头,咱们好好回去跟七爷邀功。”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透出一种执拗的感觉。
刘裕还没开口,另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先说了话,“六哥,七爷只教咱们好生跟着他,看他要去做什么。你非要在他跟前露脸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杀人?若是七爷知道了,可小心家法伺候。”
王七爷掌管千舟水寨,自然有他的一套方法。比如他的兄弟们,对他这年轻俊朗之人就存着许多的敬畏和忌惮。他说要杀人,那便是杀人,他说只要消息,那便是杀了人,也要小心翼翼藏好了尸首,万莫教他知晓。
显然,李老六袭杀刘裕之事,很快就会传到王七爷那里。瘦弱的年轻人怕惹了不痛快,慌忙出声劝阻。
“废什么话?”李老六不肯停手,冷冷盯着站直了身子的刘裕,不耐烦笑起来,“怕什么,咱们几个都是生死兄弟,今日之事谁也不要先说出去就得了。等杀了刘裕,七爷见到他的脑袋,还能多责罚咱们?”
高高扬起手,李老六忽然瞪圆了双目,死死盯着刘裕,“给我上。”
一声令下,十来人像是脱缰的野马,倏地围拢上来。他们并未跳下战马,就那么纵马奔向了刘裕。
一看这阵仗,就是经年累月征战之人。别说,还真像是跟着王七爷进了军营的水匪们。刘裕目光一闪,猛地一跃,跳开了。
几匹战马勒缰不急,险些撞到了一起。还是那瘦弱的年轻人勒马及时,这才没能将众人撞翻在地。一击不中也就罢了,一击不中竟然还将自己人伤了,那就太过丢人现眼。
李老六黑着脸,再也等不及,自己拔出大刀,冲向了刘裕。
打斗声不小,帐篷中酣睡的刘浩轩被吵醒了。他一愣,下意识抓住佩剑冲出帐篷,正好见一匹战马直冲冲奔向了他。也没有要勒马刹住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