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猀华一抵达族落,便一马当先七拐八弯地跑进一窟石穴。
“阿妈!阿妈!”
听到喊声,从洞穴中走出来一群人,他们大多数跟猀华类似的打扮,只是头顶装饰,与局部挂件有些区别。
跟在猀华身后的虞子婴,看到大多数人身上都有着跟猀华之前那种鼓疱,甚至更加严重,他们面带黑气,印堂发黑,眼袋浮肿双唇肿紫,身上鼓起的包有几个至十几个。
那初生婴儿拳头的鼓包将他们的生气与营养吸走,一个个如行走的骷髅,摇摇晃晃,步履沉重,在看到猀华回来时仅惊讶一瞬,亦没有多言,又转身散去。
而猀华的阿妈是一个略富态的中年女子,她一身穿着跟男子相差无异,只是胸前像虞子婴那样遮着一截布,脖颈间挂着一些动物牙骨饰。
“猀华?!”她惊诧叫道:“你,你怎么又回来啦?!”
猀华阿妈在看到猀华时,整个人仿佛风中激旋的落叶,颤抖着声音。
“阿妈!”
而猀华在看到她阿妈手臂跟腿部都长着巨大的鼓包时,当即双眶泛红,痛叫一声。
“猀华,你不走了吗?你难道真的想看到阿妈死不瞑目吗?!”猀华阿妈原地跺脚,瞪目眦牙,一身装饰被抖得哗啦啦作响。
他们之间的对话始终用着鲜卑族的方言,一开始虞子婴一字都听不懂,可渐渐她发现她能够从那些字句中慢慢摸索出一些关键被重复的字眼。
虽然依旧不懂那些字眼的意思,但这种清晰被记忆的事情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发现过,或许——继听力,视力,她的大脑也被进一步强化了。
“疫症。”
虞子婴突然出声,那异与他们平时所熟悉的清腔软调,带着一种如雪花干净,透澈清冷的声音,令周围人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他们看到一个皮肤黑沉,穿得一身很特别的肥胖女子,头发有些凌乱,绑了一条粗辫子放在胸前,上身缠绕着布带,下身裙子绒絮团团,像绽入的雪花朵朵,她的一只左眼绑了一层白布,仅露出一双异常漆黑的眼睛,像是受了伤一样。
在鲜卑族人眼中,长得又壮又胖的妹纸才叫漂亮,所以虞子婴在中原被人嫌弃的体重,到了鲜卑族人这儿无疑是美的,但偏偏她是独眼,这便并非一件美好的事情了。
“猀华!她是哪个族落的?你怎么能将人带到我们族不,你,你是想害死她吗?”猀华阿妈看到虞子婴先是一怔,回过神便激动地一掌拍在猀华胸前,气急败坏道。
“阿妈,您冷静点。她是神明派来的仙女,她是来拯救我们鲜卑的!”猀华亦赶紧解释。
猀华阿妈神情一滞,盯着猀华的眼睛,重复道:“仙女?”
猀华郑重颔首,然后凑到他阿妈耳中嘀嘀咕咕一会儿,她的眼睛便越瞠越大。
等猀华说完,她立即调头好好地打量一番虞子婴,脸上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她上前双掌合什,躬身一拜:“你好,我是猀华阿妈,我叫吉柯,真的很感谢您救了我的儿子。”
她现在说的是跟她儿子一生疏别扭的中原语言,或许是猀华已经告诉了他阿妈,虞子婴不懂他们的语言。
虞子婴侧身一避,正好躲开了她的兜头一拜。
“不要谢我。”她表情严肃地迅速引入正题道:“你们得了疫症,一份食物一个人。”
“什么?”吉柯没听懂。
虞子婴蹙眉,暗忖,她这种茫然的表情,难道是觉得她要价太高?
“一份食物救……二个人吧!”
她犹豫了一下,忍着心痛开出一个跳楼价格,肚子好饿,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啊?”
吉柯依旧懵懂,而猀华眼看虞子婴脸色开始不对劲的时候,一把拉过他阿妈:“阿妈,神女是说需要供品!”
“哦哦哦,我懂了!”吉柯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我,我立即去禀报大祭师。”说完,便跑进了洞窟内。
而猀华看母亲那撒丫子奔跑激动的模样,忍不住朝着虞子婴咧嘴嘻嘻笑了,像一抹阳光射破一切阴霾般灿烂。
“仙女,谢谢你。”
虞子婴盯了他一眼,蠕动了几下嘴唇,便耷拉下肥肥眼皮:“……嗯。”
——
猀华是一个十分风趣又爱开玩笑的人,平时在族内的少年少女都爱跟着他尼股后面玩耍,然而他的一切得意到了虞子婴这里就四处碰壁。
虞子婴不爱开玩笑,不爱回应,甚至不曾因为他而笑过一次,她的面摊与冷漠令猀华的情绪亦有些低落。
仙女……好像不喜欢他。
他带着虞子婴穿过一座高大石笋洞窟,便来到鲜卑部落们居住的房屋前。
鲜卑族人的房屋是精选那种圆型的大石块与一种粘性十足的泥浆融制成一个拱型建筑物,依着树杆而居,每一家石屋都用圆木捆起,做成围栏自圈为地。
虞子婴走到部落旁边,用石头垒成一个半人高的水井边,井水看起来清澈干净,但她却掀开了左眼,果然看到了井水充满黑色瘴气,她尝试用手去碰了碰,那些黑雾便趋散开来,并不肯与她接触。
怕发现之前太激进而害得左眼痛的事情,她并没有再继续探究,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她转身回头,便看到猀华阿妈领着一群鲜卑族族人而来,他们虽然不似中原那般规矩严森,但等级尊卑却也是不可逾越的。
在一群鲜卑族簇拥身前,有一个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