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千支箭矢飞射而去,巨大的数量犹如遮天蔽日的蝗虫发动急袭。当它们落在反贼控制的城墙和废墟间,对面一直开火的两门重炮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在阵后的望车上,运筹布阵的刘綎不禁朗声大笑。他自觉这定然是反贼被火箭射出的箭矢压制,甚至死伤惨重,无力开火。在他眼里,前方数百米外的浙兵迅猛发力,一口气就涌出上千人蚁附而上,密密麻麻,迅速冲向城墙豁口。
而在浙兵之后,刘招孙带着数百刘家骑兵,挥鞭策马疾驰而出。他想着对面的反贼重炮定然也如同明军火炮一般炮膛滚烫以至于无法开火,这种大好时机怎能错过?
骑兵不能攻城,可对面的城墙废墟也没多高。马匹奔速疾快,可以后发先至抢先冲到豁口前,甚至可以直接冲进去。可刘招孙带队疾驰,遇到的头一道麻烦不是反贼,而是反贼挖的壕沟。
炮兵阵地外,百米范围内挖了一圈很普通的壕沟。由于不宽也不深,工程量不大,利用城内百姓做劳动力,几天的时间就全部完工。这些壕沟专门用来阻止敌人骑兵的快速靠近,近卫队用的已经非常熟练。
刘招孙此前侦查时就有注意这些壕沟,他到没觉着这些壕沟有多大用处,毕竟马不方便通过,人却可以直接跳过去,称不上有多大的阻碍。等他亲自到了这些壕沟前,就发现从这外围朝内全是这种壕沟。他当即命令骑兵下马,抓着马刀徒步冲锋。
也就百来米,能有多大事呀?
结果冲了几道浅浅的壕沟,就发现半途大概三十米外出现一道比较深的壕沟。这条壕沟内竟然突然站起一百来号火铳女兵。
看到这些女兵,刘招孙便是一激灵。他当即朝地面一趴,顺势滚动咕噜一下就伏身进了壕沟里早就听说反贼的女兵看似柔弱实则凶悍,连皇宫大内的老怪都在这些女兵手上吃了大亏。其火铳之犀利,冠绝天下,傻子才站着挨打。
刘招孙朝壕沟里一趴,就听对面女兵方向响起排枪的声音。跟着他身边下马的骑兵纷纷惨叫。毕竟没几个人能像他这般警觉,这一下就有几十号人被近距离突然冒出来的女兵给打死打伤。
一具尸体扑通倒下,就摔倒在刘招孙身边,泊泊热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他定睛一看,正是跟随他多年一名亲兵被当场打死。这名亲兵已经年岁不小,身具不俗修为,绝非弱者。可被这火铳一击还是没能活下来。
看到亲兵战死,刘招孙又惊又惧。他脑子里瞬间想起‘火铳临阵不过一发’的俗语,当即就跳了起来准备继续向前冲杀过去。实际上他也是不得不如此,因为反贼挖的壕沟实在太浅,只是为防止马匹冲刺用的。他躲的这一段趴个人进去都藏不住,埋头之后屁股还在外面。
这一阵排枪打的狠,下马冲击的骑兵全都停住了脚。刘招孙跳出来正要大喊一声鼓舞助威,重整攻势。可他定睛一瞧对面开火的女兵又藏身壕沟。前排女兵消失,后面一条壕沟又冒出一百火铳女兵。
卧槽……,刚刚爬起来的刘招孙当即嗷的一声又朝地上一趴,顺势滚进浅浅的壕沟内。排枪之声再次响起,跟着他下马的几百骑兵又被弹雨横扫一遍,又是几十号人的伤亡。
恶毒,太恶毒了!
刘招孙撅着屁股在壕沟内痛骂。这次排枪响过后,他学乖了没有立刻跳起来,而是等了一会再冒头观察。这第二排女兵后头果然又冒出第三排女兵又是一阵排枪,这次彻底把刘家的家丁骑兵打的没脾气。
这进不得,退不得,还活着的骑兵有样学样,都如刘招孙般朝地上一趴。他们为躲避排枪火力,轻易不肯再爬起来。
如此三轮排枪,对面再没有动静。刘招孙一抬头,左看右看。他也知道这火铳发射后需要一段时间装填,却不知道对面的火铳女兵是不是还有第四排第五排?正犹豫的时候,后头的浙兵步卒已经冲上来了,他们看到刘招孙等骑兵全都趴在地上不免很是奇怪。
但浙兵并无迟疑,他们呼啦啦上来的人数更多,其中有不少人也带着火铳。这些火铳浙兵上到近前便开火,既不整齐也不统一,乱糟糟的响声倒是挺骇人。他们跨过一条条浅浅的壕沟,越过地面趴着的家丁骑兵朝女兵藏身的深沟杀去。
一看这些浙兵都上前了,刘招孙就不好意思继续趴着。他确认对面的女兵应该还在装填,连忙跳起来就要施展身法冲上去抢个‘先登’的头功。可他刚要迈动脚,就听对面想起一阵刺耳的唢呐声,这声音尖利刺耳,还带着某种节奏,用来传播信息。
刘招孙停在原地还想判断,而在他带队冲击上来之前,城内的炮兵阵地就发生了些许变化。明军的火箭看似密密麻麻,可大多被城墙遮挡。漏进来的少量箭矢也只需一个遮雨的顶棚就要防御。而随着敌人大规模冲进两百米以内,指挥炮击的排长又再次下令改变弹种,“换罐装霰弹。”
罐装霰弹就是一个纸壳圆筒,里头装着大概两百多颗坚硬的铁质弹丸。由于它只需也只能射击近距离的目标,发射药用的更少,射击速率更高。
两门火炮在连续发射链弹后确实需要冷却,所以前面壕沟内女兵出面进行阻拦射击,控制敌人靠近的速度。而等浙兵和家丁骑兵都上来进入一百米内,两门重炮都完成装填。炮兵指挥官下令吹响唢呐,提醒前面的女兵缩在壕沟内注意回避,捂住耳朵,不要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