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富贵拔步床上,一个娇弱的女子颤颤地睁开了双眼,立刻就被屋内光线刺得闭了目。
胸口处的闷痛一阵阵传来,端木槿即刻不适地闷哼了一声。
“槿儿,你醒了?”
妇人焦急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端木槿睁开眼就看到了罗氏担忧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委屈,眼泪哗啦啦流出,浸湿了鬓发,也是沾染了绣枕。
“端木姑娘还是不要情绪波动过大,你此时的状况并不适合。”
清清淡淡的女声,好像深谷山泉一般清冽,又好像玉珠落盘时清脆,十分悦耳动听。
端木槿不由朝来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淡淡笑着,清明澄澈的眸光不自觉地就要将人吸入其中,仿若曾几何时,她也曾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李青?”端木槿几乎下意识就唤出这个名字,然而又见卿黎女装的打扮,霎时摇了摇头,“不对,我认错人了……”
端木槿的话提醒了罗氏,她眸光陡然一滞,将视线停留到卿黎脸上,依稀确实有些熟悉。
“世子妃,你……”罗氏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更是挤压出了几条深深的皱纹,目光上下扫视一番,越见越是心惊,疑道:“你是李青?”
卿黎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她也没想到,连丞相夫人罗氏都认不出来,端木槿和端木瞳这两姐妹居然还记得她。
卿黎并不知道的是,在过去两年里,端木瞳总是会画李青的画像,偷偷藏起来珍藏,也只有端木槿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子曾经见过,因此又怎的会不熟悉?
罗氏一经卿黎确认。眸光中隐隐就划过了几道心虚,忙用笑容掩盖住自己的异样,叹道:“真没想到。原来是如此有缘……”
有缘吗?可不见得……
卿黎但笑不语,只走向屏风外的圆桌前。提笔写下一张单子,道:“端木小姐多日忧思在胸,抑郁成结,今日又是怒极攻心,才会突发的喘疾,如今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照着这药方服上几日,再注意心情沟通引导。便无大碍了……”
将方子交给了大丫鬟,卿黎对着罗氏淡笑道:“端木小姐平日的温养还是不错的,日后便一直如此,这喘疾纵然无法根治,也不会再如何频繁发作。”
罗氏松了口气,同样走出屏风对卿黎微微颔首,“多谢世子妃。”
虽然一时放了心,但听到卿黎那句无法根治,罗氏心中也是十分酸涩的。
她幽幽叹息一声,像是感慨一般低喃:“相爷这病打从娘胎里带出来已有数十个年头。如今几个孩子也纷纷患上,做母亲的看到着实不忍,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偏生要惩罚端木家……”
卿黎抿唇。想来这遗传病还确实是难治的很。除了生活中多加注意,真就没有其他法子,像个药罐子一样活着,有多么累可想而知了。
不过要是将这种厄运归结于上天,此时却是有些可笑。
“子不语怪力乱神,夫人可不要这么想,至少端木良娣还是安好无恙的……”
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可当卿黎说出来,罗氏的面色陡然就变得煞白。如何强撑也遮不过去那一瞬的慌乱。
“夫人,你没事吧?”卿黎上前搭上罗氏的腕子。又被罗氏讪讪推开。
她整了整颊边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只笑着挥了挥手,“人老了,总是会时不时地头晕目眩,无碍的。”
卿黎讷然点了点头,心中不置可否。
年长之后犯头晕是常有之事,只是罗氏刚刚那脉象,可不是这么简单。
目光投向罗氏头上黑白相间的秀发,其中似乎白发隐隐有超越黑发之势。
罗氏如今也不过是四十多岁,京都贵妇中这个年纪的人,保养得可都是极好的,虽还是能够看出岁月侵蚀的痕迹,不过比起罗氏这明显的老态,实在是差之甚远。
身为一国之相的夫人,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据说丞相与夫人也是相敬如宾,虽说子女都不是大才之辈,甚至还有一两个纨绔骄纵之徒,但要约束起来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究竟有什么事能让她忧心到这样,连脾胃都有损伤,肝气更是不足了……
想到刚刚提到端木良娣时罗氏的失态,卿黎隐约觉察出了一点不同。
“我这里再写几个针对相爷和几位公子小姐的方子,夫人可以让人照着给他们调理一下。”卿黎回到桌前,又提笔写起了药方。
罗氏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暗暗舒了口气,谢了一番。
卿黎嘴角微勾,默然不语,忽的手头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便道:“我记得端木大小姐……哦,应该叫端木良娣了,我记得她好像是有宫寒症的,要不我也同样为她写一单?”
她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神情间一派轻松,只是眸里似乎隐隐有流光闪过,让罗氏心惊不已。
深秋的天,凉风习习,屋内纵然温热,可依旧有些许凉意,而罗氏的额头却是细细密密布了一层虚汗。
讪讪拿出帕子抹了抹,罗氏笑道:“世子妃好记性,还能想起瞳儿的宫寒症,说来我这几年为她也调理了不少,既然世子妃提及,那就有劳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卿黎也是笑,低下头掩住眸中流转的精光。
她为端木瞳调理身体?就是调理到不孕的地步吗?
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何要这么狠心……
卿黎留下了几张单子便离去,而罗氏则像脱了力一般坐到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