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卿府的时候是卿黎一个人回的,凌逸辰倒是没有要送她回去,这样隐隐让卿黎有些庆幸,至少自己不会被他逼问。
她不知道她说的那番话凌逸辰信了多少,但想必不会太多。
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有资格去讲,就算她窥得其中一二,也没办法替人决定。或许现在王爷就在与凌逸辰好好长谈一番,若真如此便是最好不过。
浣秋园的夜色已经很浓了,卿黎漫步走回时安宁和兰溪正坐在石桌前打盹,明明是极为困倦的模样,却是硬撑着不让自己睡下。
卿黎的心中一暖,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在这时有了些许轻扬。
“小姐回来了!”安宁率先发现了卿黎的身影,忙摇醒兰溪起身相迎,“小姐今日回的可真晚,若是再不来,都要派徐伯去催了!”
安宁一边说着,一边将早放在一旁的绛紫色披风披到卿黎身上,细心地打好了结,兰溪也急急忙忙走进内室去冲泡茶水。
如今虽是春日,夜间总有些阴凉,但现下被这俩丫头围着,卿黎倒是暖和起来了。
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小丫头,卿黎便在想,若是能够一辈子像现在这样悠闲该有多好,不用理会那些纷纷扰扰弯弯绕绕,任凭别人斗得你死我活,她也可以自在逍遥无忧无虑。
可终究只是一厢情愿了,她的生活早在那一桩婚事定下的时候便悄然改变了……
原先,她也没有顾虑这么多,可今日辰南王的事还是触动了她,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都能这般猜忌,那人对皇权的看中实在太过。
虽然辰南王如今完全失势,可凌逸辰依旧手握重兵,若不是因着这几年边关动荡,皇帝还用的到他,恐怕早就收回兵权了。
若是当局势安稳下来,收兵权那是轻的,谁又知道会不会故意生出其他事端?
卿黎甚至开始怀疑,皇帝答应这场赐婚究竟是想拉拢卿家,还是想要连带着卿家和辰南王府一起削弱。
若是先前,她尚可以自信满满地说,她可以在这场赐婚里功成身退,可现在,她真是不敢确定了,就算到时她孑然一身,不知道那人还肯不肯放行。
卿黎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想不透了……
“小姐,喝些茶吧。”兰溪将盛满茉莉花茶的木制茶杯小心翼翼递到卿黎面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洒了出来。
“都和你说了别倒这么满了!”安宁嗔怪了一眼,兰溪立刻瞪回去,可手上还是细致地捧着。
卿黎失笑,这俩丫头总是她的开心果呢!
将唇凑到兰溪手中的木杯上,卿黎轻轻啜了一口,原先满满的茶杯便只剩了八分满,她这才悠然接过,将手中的画卷交给了安宁,摆了摆手,“你们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安宁和兰溪对视一眼便齐齐退下了。小姐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呆着,她们自然不能打扰。
手中的木雕茶杯被磨的异常光滑,淡淡的木香和着茉莉清香,对嗅觉来说绝对是一大盛宴,这时候,若能安然闲坐对月当歌怕也是一桩美事,偏偏卿黎却是意兴阑珊。
庭院中种植的大片竹林迎风而动,月光流照间,留下一地斑斑驳驳。树影婆娑,沙沙作响,这个月夜倒是有些冷清了。
卿黎背靠着一棵榕树树干,透过细细密密的叶子看那支离破碎的月光,凭的便生出了一丝惋惜之感。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很喜欢躺在院中藤椅上数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累了,便沉沉睡过去。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自由啊,哪有如今的束缚?
一旁种植的桃花已经结了花骨朵,过不了多久就要开了,梨花也已有了这个势头,到时候红白相间,隐在翠竹之间,又是极美的景色。
卿黎轻轻闭上双眼,和着风声,似轻吟,又似浅唱: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心底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蛩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提
你心底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蓦的,她想起了这首现代诗,竟觉得特别应景,不自觉便念了出来。
也许对她而言,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匆匆十多年岁月,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卿黎再也没了喝的心思,将之倾倒在土中,便坐到了石桌旁。
耳边依旧是树叶摩挲的声音,可卿黎却是听出了几丝不同。
她几乎不会武功,仅有一些最简单的防身术,但对于生人的气息却是格外的敏感。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来喝杯茶?”
卿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可是却没人搭理会她的话,似乎方才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卿黎倒是不恼,也不甚在意,只管自己闻香品茗。
“不是说喝茶吗?这便是你待客之道?”
幽幽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清亮之中带了一丝兴味,卿黎一时间无法分辨它的来向,倒也并不惊慌,至少她能够感觉到,来人并无恶意。
兀自又倒了一杯香茶,她含笑看着天际那轮明月,眸若翦水,微启菱唇,“茶水只为客人准备,阁下既不现身,又何谈待客之道?”
话音未落,一抹白影从细密竹林之间飘然飞来,足尖轻点,只消片刻,那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