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了半柱香的时辰,便已经到了乾阳殿前,这是今晚宴请的场所。
如今已经接近戌时,夜色渐浓,在宫灯缭绕之下,这座华美雄浑的大殿烛火通明,便显得更加宏伟磅礴。
一路上走来,发现已是来了不少官员,正在互相嘘寒问暖,他们的身后,家属女眷各个都是衣着光鲜,男子锦衣华袍,女子绫罗绸缎,攀谈欢笑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卿黎淡淡望了一眼,被一道道珠光宝气闪到后,便决定不去折磨自己的眼睛,干脆把头垂了下来。
从来都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偏偏有时候身不由己。
许华云好像看到了什么,原先缓慢的步伐一顿,随即便快步走了上去,对一个足踏升龙靴的男子微微福身,“殿下……”
甜脆的声音饱含情谊,卿黎也顺着抬眸望了一眼。
只见身穿浅金色蟒袍的凌千羽正满目温柔地将许华云扶起,眸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留在她的小腹处,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而后便见许华云俏脸微红。
卿黎上次见凌千羽是在他昏迷的时候,那时的他苍白羸弱,而现在一看,却是器宇轩昂,英武不凡,眸中既有仁心敦厚,又不缺杀伐果决,已然初具王者之风。
再看他和华云之间的眼神交流和小心翼翼,分明亦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
卿黎忽然觉得当初未曾被赐婚给太子是件幸运之事,否则若是让这对恩爱夫妻感情出现裂缝,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手上突然被覆上一道温暖,卿黎一回眸便见凌逸辰若有所思地牵过她的手,将她牢牢攥在手心,眼神中还带了些警告,“不许看别人,尤其是他!”
当初皇叔可是动了心思要把黎儿许配给太子皇兄的,若不是后来出了点岔子。说不定黎儿现在都是太子侧妃了!
这样的事,他就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卿黎只觉得这人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明明没有发生的事,在意什么?何况现在人家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没好气睨他一眼。便听见一道磁性的声音响在耳侧:“上回多亏世子妃,羽才能得幸被救,一直未曾好好答谢,今日请收了羽这一礼。”
语落,凌千羽已是微微作了一揖。
卿黎愣了一下,很快也便欠身说道:“殿下客气了,卿黎分内之事。”
当初也不过是被请了去,何况她既是有办法治疗,也不会袖手旁观。
凌千羽一笑,微微颔首。双眼打量了一番站在面前的凌逸辰和卿黎二人,又是忍俊不禁。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身穿墨黑长袍,如锻墨法束于脑后,既无发冠又无长簪。甚至没有任何配饰,根本不像是来赴宴的。
而另一个,身着月白长裙,未施脂粉,只用了一支碧玉簪将长发束起,同样是淡雅到几乎可以让人忽略的装饰,与如今大殿之中那些精心打扮的人相比。甚至连她们的贴身侍婢都要华贵一些。
可尽管如此,这两个人却丝毫不会被忽视存在。
辰皇弟那久经沙场的桀骜凛然,由血雨腥风冲刷而出的凌厉气势,便是如何也遮掩不住,而世子妃恬淡得宜,舒缓随意的至柔至美。更是莫名地吸引众人的目光。
这样两个人,一个刚硬冷厉,一个温软随性,两种极端,偏偏就是如此和谐!
当真有趣……
凌千羽哑然失笑。侧身做了个手势,“两位先入座吧,宴会就快开始了。”
“是。”会意欠身,卿黎便也随着凌逸辰一同走过去。
时之将至,各路官员及大臣家眷都已经基本来齐,只等着宴会开始。
大殿的尽头处安置了sān_jí玉阶,最上方的玉阶中央是一把龙椅,右下首便是一把凤椅,而左下首却是空置。
无疑,那是皇帝和太后的位置,而空置之处本该是皇后所坐,只是迩淳皇后已故,便是尊贵如德妃,也无缘登上这级玉阶。
二级玉阶上设置了四张座椅,每一把都是精致华贵,想来便是留给四妃的,而那第sān_jí玉阶上便是其他一些品位等级的宫嫔妃子。
接下来分布左右两侧的成片位置,俨然便是留给皇子王孙和朝中大臣的。
凌逸辰乃辰南王世子,此时代替了父亲,自然是坐在右上首,而陆婉秋早不知几时便已经来到,端坐于位上,神色间没有半分谦卑。
她斜斜睨了眼卿黎,当看见那一身素衣时差点嗤笑出声,若不是碍着凌逸辰在场,恐怕真会冷言冷语一番。
但饶是如此,陆婉秋还是不甘于收起自己的架势,端坐着挺直了腰杆说道:“你们两个来得也太晚了!宴会都快开始了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府礼数不周呢!”
她的语气颇带了些阴阳怪气,口吻便像是在对待两个不懂事的后生。
只是这样的姿态在卿黎二人看来着实滑稽了。
凌逸辰冷冷一笑,拉过卿黎的手入座,连正眼都没给她,凉薄吐口:“是啊,王府的礼数可全是靠秋姨撑起来的!外甥哪里比得上秋姨这般空闲,竟是恨不得昨日便来了呢!”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能够被周围的人听到。
京城贵妇中,通常以端庄娴静从容不迫为上,便是朝见天颜内心忐忑,也要能镇得住。如陆婉秋这般猴急的,是要遭众人非议排挤,更是为人所不齿的。
世子爷可是个大忙人,就算是来晚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见怪。可她陆婉秋身为王妃,理应是同王爷或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