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冷笑道:“侄女要算什么账?”
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说话。
杜鹃道:“要算的多着呢。小婶不知道吧,按照咱大靖律法,凡家中祖产都应该由长房继承,当官的爵位也是这样。也就是说,那边的老宅应该归我家。这是一。”
她停了下来,扫了小叔小婶一眼,果然变了脸。
轻轻一笑,她接着道:“这第二么,就是小叔得把往年该给爷爷奶奶的孝敬算出来补上。就按我家每年孝敬爷爷奶奶的计算,往后每年也要照这个数给。”
凤姑气道:“你爷爷奶奶跟我们一块吃住,还要补什么?你这么点大,就这么会算计……”
杜鹃不让她说完,截住道:“怎么是算计了?小婶别告诉我,是你们这些年养了爷爷奶奶。真是笑死人了!爷爷跟个壮汉一样帮你们干庄稼地里的活计,奶奶帮你们洗衣煮饭还带娃,他们自己养活自己都够了,这还不算我家孝敬给爷爷奶奶的那些东西。小叔小婶你们说,这么些年算下来,你们赚了多少?别帮你们干了这么多,临了老了,你们一脚把两个老的踢出来,还对外说自己有多孝顺。”
她又对三太爷道:“人都说我们姊妹能干。这还不是逼的。小时候,没有人管我们,我跟姐姐都是三四岁就开始做家务煮饭。太爷爷你说,小叔是不是该把这些年赚的补出来?”
三太爷和四太爷都说不出话来。
凤姑早就知道杜鹃不像一般的小娃儿,却没想到她能把账算得这么细致清楚,顿时脸上阵红阵白。
可她到底不是简单的,遂冷笑道:“你一个小娃子,不当家哪里知道柴米贵。你就盯着你爷爷奶奶得的那些东西,你怎不想想,两个老的跟我们过。所有老辈的人情往来,那是多大的花费?不说别的,就拿梨树沟的亲戚比。每年他们来,是在那边住的多。还是在你家住的多,这你总晓得吧?”
杜鹃道:“我不当家?小婶没听说过‘穷人的娃儿早当家’?我年纪虽小,这些账可清楚得很。”
说着掰指头算道:“人情往来,人情往来,有往就有来。你光说花费,那进来的你就不算了?不说别的,每年你们去梨树沟。一住就是好多天,舅爷爷他们还不是一样招待你们?我家就没人去。我爹就算去了,顶多第二天就回来了。舅爷爷他们来,我们也一样请他们吃饭的。平常梨树沟那边的亲戚有了红白各样喜事。按奶奶吩咐的,我们一家不落地都送了礼;我家连黄鹂出世,我娘嫌麻烦,都没办满月酒呢,这些礼可以说是有去无回……”
这点账。杜鹃在这个穷家住了八九年,她还能不清楚?
两人当堂算起细账,一个赛一个说得清楚,一干外人听得津津有味。
黄大娘听杜鹃说她家的礼都是“有去无回”,张口就想骂“谁让你娘嫌麻烦不请客的”。但小儿媳妇把老两口往外推。惹怒了她。她便忍住了,不想帮小儿媳说话,冷冷地看着她和杜鹃。
黄老二看着爹娘愤怒的眼神,更是羞愧地低头。
他没说话,并不是赞成媳妇的意思,只是他被媳妇突然来这一着给弄愣住了。本想呵斥她,说爹娘还跟自己过的,结果杜鹃嘴快地接了话,大哥也爽快地说了话,然后杜鹃就开始算账,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会儿他要是再表态,说爹娘还跟自己过,倒显得像他听了杜鹃算账以后,生怕吃亏,因此不舍得放爹娘走了。
他低着头,越想越气。
黄老实也觉得尴尬,结巴道:“杜鹃……”
还没说呢,就被黄雀儿制止,“爹别打岔!”
黄老实赶紧顿住,果然不打岔了。
黄老爹正悲愤地时候,忽听一声大吼道:“别吵了!”
在众人注视下,黄小宝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他前两天发了几次火,到底人微言轻,没能改变大人的想法。爷爷奶奶一意孤行,要逼大伯退亲,连爹娘都搀和进去,这让他很烦恼。
之前他也跟来了,却躲在人后。
他听说杜鹃回来了,便想看看她如何应对爷爷奶奶的手段。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小堂妹有法子对付爷爷奶奶。
果然,杜鹃把爷爷奶奶气得半死。
这还不算,连娘都栽在她手上了。
说起娘,他也觉得羞愤。
在他心里,娘是个温柔又贤惠的媳妇,比大伯娘不知强多少。奶奶不喜大伯娘,因为她实在不讨人喜欢,他也不喜欢她。
可是,那天娘在院子里说雀儿姐姐的话,还有今天直接对面骂杜鹃的话,都令他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觉得娘不像自己记忆中的娘了。
这还不算,娘又提出要爷爷奶奶跟大伯过,杜鹃和娘把那账算的……他才是不当家不觉柴米油盐贵,只顾面子,觉得那样算账很小家子气,实在丢人,因此一冲动就站了出来。
他走到爷爷跟前,绷着脸道:“谁也别吵了。我是黄家大孙子,我养爷爷奶奶。”
说完转向杜鹃,轻蔑地笑道:“你嘴快逞能,你能养得起吗?就算你们几个都嫁在家门口,那也是出嫁。出了嫁,就是人家的人了。你能照顾大伯和大伯娘,你还能把爷爷奶奶也带着?净说大话!”
傲然昂头,意思自己就不一样了,将来是要顶门户的。
杜鹃禁不住鼓掌道:“好!小宝哥哥是个男子汉!”
她诧异极了:难不成当年一顿打,把这小子打成材了?
黄小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