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闻言讶然一愣。
他一直都知道王继高当初能够入辽辽东军供职,走的是赵贵妃的路子,但是他并不认为镇国公会因此而重新启用王继高。
傲骨铮铮,就连元嘉帝做错了都敢直言劝谏的镇国公,如何会畏惧一个恃宠弄权的后宫妇人?
果然,见韩彦一脸愕然,镇国公开口说道:“我倒不是怕了她。”
他连元嘉帝都敢怼,还不至于怕一个侍宠弄权的后妃。
更何况王继高不过是赵贵妃广大“门客”中极不起眼的一个,就算是他要借故将王继高打杀,赵贵妃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参将而与他为难。
“只是,军中如今正好急需王继高这样的丹青能手,再去费心培养,难免误事。
“而且上次王继高将功折罪,确实也出了大力,更救回了不少当年随先帝出征的兵卒……
“既然如此,倒不如送她赵贵妃一个顺水人情,一举数得。”
镇国公解释罢,韩彦了然含笑点头,顺势叹道:“何止是边关,就是朝中结附赵贵妃大臣也有不少……”
镇国公闻言脸色一黯,怅然叹道:“圣主不明,妖妃祸国啊……”
卫锋闻言立刻抬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默默带着亲卫退出主帐,收在主帐外。
韩彦目送卫锋一行人出了主帐,眉头紧皱,回头担忧地问:“此乃辽东军大营,师兄论及她,还需避人耳目吗?”
镇国公笑道:“如果连辽东军都不能牢牢掌控的话,那我也就愧姓朱了。”
镇国公祖上以武起家,实打实的开国功臣,一直为大周驻守辽东一带,抵御瓦剌入侵。
因此就是说“辽东军”是“朱家军”也不为过。
镇国公语气淡然,自信从容。
“只是,再稳固的大营也难免有些宵小心思不在正途……”说起往事,镇国公面露怅然。
“有人为了巴结赵贵妃,曾经献媚告密。偏偏圣上一心宠爱她,被他掉几滴眼泪就心疼得不得了,竟然专门派了人来宣旨训诫我……”
镇国公说罢摇头叹息,苦笑一声,庆幸道:“得亏赵贵妃此人出身奴籍,又一心固宠不关政事,而且家中并无亲近的叔伯兄长,又有太后娘娘压着,否则少不得外戚专权、美人祸国啊……”
赵贵妃虽然喜人奉承,也会在有人捧着美言和金银求上门时,跟元嘉帝举荐一声,但是却从来不管元嘉帝是否会任用或是提拔他们,更不会管这之后的事情。
否则外朝内宫相互勾结、沆瀣一气,大周的运数也就快尽了。
韩彦闻言暗自冷笑,赵贵妃是不喜弄权一心固宠,但前世正是因为她为了争宠而肆意打压后妃、迫害皇嗣,以至于元嘉帝不幸驾崩之后,无皇子可继承大宝,使得各方蠢蠢欲动、互相争权夺利,差点就因为内讧而将大周的锦绣江山拱手送给野心勃勃、暗中窥伺的瓦剌。
“师兄此言差矣。”韩彦肃容道,“赵贵妃虽然不热衷于权力,但是她却能深深影响执掌这天下的人。
“别的不说,单说圣上为了她的几滴眼泪就特地派人宣旨训诫师兄这事儿,若不是师兄心胸豁达且忠君爱国,换成其它任何一个寻常将领都难免因受无端之辱而动怒。
“一旦驻守边疆的重臣和君王生隙,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提还有个野心勃勃的瓦剌一直意图越过关口,侵占大周的锦绣江山了。”
镇国公闻言深以为然,捋须叹道:“正是如此……”
顿了顿,又低声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眼下圣上虽然春秋鼎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如今偌大的后宫,除了寥寥几位公主,竟然连一个皇子都没有……
“东宫无主,其他人难免蠢蠢欲动。肃王之祸相去不远,想一想,就让人忍不住担心啊……”
当初先帝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御驾亲征瓦剌,却不幸深陷敌军。
彼时尚有如今的元嘉帝坐镇东宫,肃王都敢率兵发动宫变,篡权夺位,废黜东宫,使得国家一度陷入动荡不安。
更别说,如今元嘉帝一个皇子都没有了……
想想大周的未来,镇国公只觉得一片迷茫。
韩彦见镇国公主动提及此时,心下一动,应和道:“正是如此。赵贵妃争宠也就罢了,可是万万不该对皇嗣下手。她若是自己能诞下皇子,倒也无忧,可是偏偏……”
偏偏赵贵妃自打头一个孩子早产病弱,不足一月就夭折之后,就再也不能受孕生子了。
唉……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独得圣宠的赵贵妃,却偏偏不能怀孕生子……
镇国公暗自叹息,却陡然心中一动,想起韩彦和舒予成亲那日,见到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师侄来。
镇国公和元嘉帝年纪相仿,幼时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元嘉帝的伴读,对于幼时元嘉帝的模样自然记忆深刻。
韩彦的那个长子,和幼时的元嘉帝真的是多有相似。
要不是那孩子眉眼之间和韩彦有几分相似,他真要忍不住生疑了。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扫了韩彦几眼,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师弟,为兄只知道你是京城人士,柳真人座下弟子,獾子寨三味书屋的夫子,别的一概不知。
“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呢!”
韩彦心道“来了”,但是想到方才镇国公对赵贵妃专宠的“乐观”,他还是决定晚一些再对镇国公坦白。
“我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