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迷茫,瞬间袭上心头。
那双乌溜溜的明亮的大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阴翳。
明明昨日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孩子,一夜之间,似乎就长大了。
韩彦挑帘进来时,就见小望之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就如一株被暴风雨摧折的小草,颓丧阴郁、茫然无助。
韩彦暗自叹息,难得温和地走上前去,将小望之揽在怀里,轻拍安慰。
倒是小望之很不适应韩彦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亲近,别扭得浑身一僵,方才的颓丧伤心倒是因此而减轻了不少。
好半晌,终于忍耐到韩彦主动放开“温暖的怀抱”,小望之忍不住暗暗地长吐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自始至终都对自家外甥情绪变化感知敏锐的韩彦:……
“吃饭啦!”
舒予在院子里喊道。
瞬间化解了西间里尴尬的气氛。
“快穿上衣服,先去吃饭。”韩彦拍了拍小望之的肩头,面色僵硬地迈步出去。
见韩彦的背影消失在西间,小望之顿时长吐一口气,也顾不上感伤不感伤了,赶紧穿好衣服,飞快地溜下了床。
在门外悄悄地听着里间动静的韩彦,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难得他温柔一回,要做回慈父,以弥补自己昨夜的莽撞,没想到还被嫌弃了……
吃早饭时,舒予看着气氛怪怪的甥舅俩,还以为是昨夜的事情让两人生分了,不由地暗叹一声。
吃过饭,舒予自去灶房拾掇,将空间留给这“生分”的甥舅俩独处。
韩彦开门见山,面色如常地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小望之见状不由地松了口气,他还是习惯“正常”的爹爹。
哦,不,应该说是“舅舅”。
小望之顿了顿,摇摇头,老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从昨儿晚上到现在,他脑子乱糟糟的一团,震惊、伤心、迷茫、无助……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问,又该问什么?
韩彦见状,长叹一声,道:“既然你不知道要问什么,那就由我来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小望之乖巧地点点头。
“你的母亲名叫韩琬,是太常寺卿韩迁的长女,端庄娴雅、知书达理,元嘉十五年入,以才学见识得圣上赏识宫,赐封为嫔。
“因赵贵妃善妒,端嫔为了自保,入宫不久,便自请侍奉赵太后。
“元嘉十六年,端嫔意外怀上龙嗣,也就是你。
“怕被赵贵妃迫害,端嫔遂在赵太后和王皇后的帮助之下,百般遮掩,却最终也没能避过赵贵妃的耳目。
“元嘉十七年五月,忧思深重的端嫔早产,生下了你,却对外谎称不幸小产,将你偷偷寄养在赵太后宫中。
“圣上不知内情,心怀内疚,为了弥补你的母亲,也为了保护赵贵妃,特地晋升端嫔为端妃,以图消弭此事。
“元嘉十七年十月,宫人走露消息,赵贵妃亲自待人斩草除根。
“恰好我入宫求见,端妃将你托付给我,焚宫拖延时间,以为你我争得一线生机……”
韩彦声音哽咽,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逃出皇宫之后,我就离京带着你一路北逃,直到在獾子寨落户……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说罢,韩彦抬头看向对面一脸怔愣的小望之。
韩彦说的每一个字小望之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他又懵懵懂懂、似懂非懂的,实在是宫廷生活离他太远,在此之前,他甚至只知道京城有“皇帝”罢了。
但是刨除这些,重点的信息他都听明白了。
他的生母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这让他觉得愧疚难当,好像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一般……
韩彦见小望之怔然不语,也不催促他,等着他自己想明白。
半晌,小望之才讷讷地开口问道:“父亲,我是说圣上,他保护过母亲和我吗?”
韩彦愣了愣,才缓缓地摇摇头,客官而公正地答道:“个中内情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想他若是知道你的存在的话,也会尽力保护你的吧!”
毕竟,早过而立之年却没有一个皇子可以继承皇位,元嘉帝早就着急得不行了。
虽然他未必能够护得住小望之,而且护不住之后,元嘉帝依旧会偏袒赵贵妃……
韩彦以为小望之会满意这个答案,谁知小望之听罢,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追问道:“只保护我,不保护母亲吗?”
韩彦闻言一窒。
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要敏感和通透。
想了想,韩彦才开口答道:“他大约也是想的……”
毕竟,除了独宠后宫的赵贵妃和母仪天下的王皇后,元嘉帝唯一肯多关注一点的就是长姐端妃了。
可是,不论有多欣赏长姐的才识,只要一碰上赵贵妃,元嘉帝就毫无原则可言了。
小望之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如果他想保护我和母亲,那为什么母亲还会自焚救我?”小望之咬紧下唇,眼泪汪汪。
韩彦无言以对。
甥舅俩各地垂首沉默许久,小望之才开口喃喃问道:“那以前怎么不说?”
韩彦并未瞒他,道:“天子秋狩,今年大约会选在辽东府……你,也是时候认祖归宗了。”
小望之愕然抬头,一脸委屈和惊恐:“爹爹不要我了?”
韩彦抬手摸了摸小望之的脑袋,笑叹道:“爹爹要是不要你,当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