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里,赵贵妃又惊又怒,一失手,将身旁高几上汝窑美人觚碰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巨大的声响惊得赵贵妃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人也被震得清明起来。
三味书屋的夫子,竟然是端妃的幼弟韩彦!
端妃的孽子竟然没有死,一直被韩彦养在身边!
赵贵妃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扣进肉里。
所以,韩彦现在是带着端妃的孽子来讨债了吗?
而镇国公一同前来,显然是早就知情,并且一力维护。
哼,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扳倒她了吗?
赵贵妃冷笑,深吸一口气,迈步就要朝内室走去。
里间,元嘉帝三人听闻外头这声脆响,话音一顿,齐齐朝外看去,正好看见赵贵妃撩开帐幔,缓缓而入。
见三人都看向她,赵贵妃心中一紧,面上却作出惊喜欲狂的神情来,奔向元嘉帝,半跪在窗前,紧握住她的双手,仰面激动道:“圣上,您听到了吗?大周江山后继有人了!这下您终于可以放心休养了!”
说得好像是小望之就等着接手皇位似的。
镇国公和韩彦顿时脸色一变。
元嘉帝原本惊愕的神情顿时多了几分犹疑。
一直以来,他对于子嗣都十分地渴望,最好那孩子能是赵贵妃所出,然而赵贵妃命中无子,除了不幸早夭的皇儿就再也无所出。
自打那以后,赵贵妃深受刺激,便也看不得别人顺顺当当地怀孕生子……
他感激赵贵妃昔日的不离不弃、舍命相护,也怜惜她的丧子之痛,对此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况且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将来未必不能再有子嗣,便一直纵着赵贵妃行事。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成想到他竟然会跑马跌下山崖,生命垂危。
虽然御医们都说让他不必担心,只管好生将养着,总会康复如初的,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以他现在五脏俱损的情况,若是能撑个一年半载的,已经算是老天格外开恩了。
这几天一想到自己生命垂危,而宫中除了几个体弱的公主,便再也没有别的孩子可以继承江山宝座,他就忍不住忧心得睡不着觉。
他瞧得明白,如今朝中人心不一,大家各怀心思,他若是真的突然驾崩了,只怕朝野将会乱成一团。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端妃真的给他留了个皇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正好让那些想要趁他病重作乱的人趁早歇了这心思。
“爱妃莫要激动,事情如何,朕还未曾察问清楚呢。”元嘉帝扶起激动万分的赵贵妃,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这才毫不避讳地问单膝跪地的韩彦,“韩卿所说可全部属实?”
压根就没有惩罚赵贵妃公然窃听他和重臣议事的意思。
“半点不敢欺瞒圣上。”韩彦忍着心底的翻涌,恭敬答道,“圣上若是不信,只管将人召来一见。微臣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罚。”
元嘉帝见韩彦不似说谎,顿时激动起来,只觉得近日来的病痛似乎也轻了一分,立刻招来心腹亲卫统领蒋义,命令道:“你即刻带人同韩夫子,不,是韩卿一起归家,路上万事皆听从韩卿吩咐。”
那孩子的身份真假还未确定,元嘉帝只能暂且保密。
而且,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担心赵贵妃会震惊愤怒之下出手。
不管韩彦所说是真是假,如今处境,再也不容许他纵着赵贵妃任性胡来了。
“是!”蒋义抱拳领命。
作为心腹亲卫,唯一要做的就是坚决执行命令,完成任务,别的一概都不多问。
韩彦亦起身施礼告退:“圣上且稍待,微臣先行告退。”
“快去快去!”元嘉帝激动地摆手催促道。
韩彦和蒋义躬身退去。
途经镇国公身边时,韩彦飞快地给了他一个眼神,镇国公微微颔首。
待韩彦和蒋义离去,元嘉帝激动之心犹且难以平复,内心期待又忐忑,便抓着镇国公来询问:“爱卿早知那,那孩子的存在?”
镇国公拱手应道:“回圣上,臣也是近日才得知的。”
他和韩彦一早就商量好了,“私下结党”这种罪名是万万不敢承担的。
“那韩卿说说是真是假?”元嘉帝又追问道。
镇国公自然不敢论断真假,谨慎应道:“这个臣尚且不知。不过,朕看过那孩子,确实与圣上有着五六分相似。”
元嘉帝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双手合十祷告上天:“列祖列宗庇佑,那孩子一定要是朕的皇儿!一定要是!”
一旁的赵贵妃柔声劝道:“圣上放心,您福泽深厚,那孩子定然是天子血脉,是上天派来帮助圣上度过眼下的难关的!”
很多事情,元嘉帝并不避讳赵贵妃,所以赵贵妃也知道如今有不少人就等着元嘉帝一命呜呼,好趁机作乱争权夺利呢。
“对对对!这孩子是天赐之子,天赐之子啊!”元嘉帝激动地扶着抓着赵贵妃的手喃喃道。
“是是是!”赵贵妃笑得温柔,一叠声地应道。
镇国公见状,眉间微蹙。
端妃是赵贵妃逼死的,而且赵贵妃还曾派人追杀过小望之,只是后来因为朝臣的弹劾她不得不暂时收手,韩彦这才能带着小望之顺顺利利、安安稳稳地在獾子寨活到了现在。
可是听赵贵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在帮着小望之说话!
为什么?
赵贵妃难道就不怕小望之认祖归宗、入主东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