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线,织成一道天网,而秋风如刀,将这枯黄的树叶尽数斩落。在这如此寒彻的冬日里,在这丝丝如线的秋雨之下,枫林镇却还是有人外出,仅仅是为了抢收那还未来得及被淋湿的庄稼。仅仅也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块地了,但趁着那庄稼还没有完全打湿时,将这些都收回家中。
孙二娘就是这群人之中的一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如丝的细雨打在她的身上,却不曾将那身粗布衣给打湿,那雨水只是在那衣袂之上一滑,便形成了一颗小小的水珠,滚落在地了。也许是老天爷在可怜,也许是自己对土地的虔诚打动了这老天爷,反正,她觉得什么都有,而她不禁的望了望只有那片如池塘般大小的地,趁着天还没有黑下来,应该可以收完这庄稼。
身边一名虎头虎脑的小子也在帮忙,看着那本着稚嫩此时却还着几分粗糙脸色的小子,孙二娘的心里莫名的一酸。家里还躺着自家的男人,去年北面的契丹狼骑来打草谷的时候,自家男子便被打断了脊椎,到现在也瘫痪在床。不过她并没有什么怨言,虽叫自家男子还杀了一名契丹人呢。自家男人却还活着,不过也赚了,这枫林镇的民风本就是彪悍,谁还没有受过什么伤。
要说苦,也可能是苦了自家的这小子了,才六七岁的年纪,与寻常孩童一般,都要帮着家里做一些家务。不过自家小子明显比其他同齿的孩童要懂事得多,自从男人瘫痪之后,那小子就变得有一些沉默寡言了。让她这个做娘的倒是看在眼里,却是痛在心里,要怪就怪那些契丹人,怨天怨地怨命,都没有什么用。
“娘,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好像受伤了。”孙小二扯了扯娘亲的衣角,然后手指了指一隐蔽之处战战兢兢的说道。孙二娘顺着自家小子的目光而去,看到了一名年轻人倒在了那草丛之中。虽然秋季,但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草,居然还没有完全败倒在地。而那名年轻人却躺在那草丛之中,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气从那年轻人的身体上弥漫而开。
看惯了生死的枫林人来说,这样的事都是小事,更何况秋季之后,迎来更加寒冷的冬季。那时候才是最难熬也是最考验枫林镇的时候,因为冬季伊始,契丹人又要开始流窜在这枫林镇的附近,烧杀掳掠无一不做。那年轻人只不过是受伤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受伤了,孙二娘犹豫一了下,要不要上前探看一下。
好一个秀气的年轻人,孙二娘心里莫名的一颤,在这枫林镇里都是一些粗犷的汉子,像这样秀气的年轻人还真的少见。那那眉毛,还有那抿紧的嘴唇,只过那脸上还残留着一血艳红的血迹,破损了那秀气。孙二娘知道这名年轻人应该不是契丹人,契丹人的长相都不是带这般秀气的,契丹人甚至比枫林镇的爷们还要粗犷许多。
镇子里的人都知道孙二娘带来了一名受伤的年轻人,当众人看到那年轻人的模样时,心里都会不禁的啧啧称奇,好一名秀气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与那几名来到枫林镇的外乡人一样,长得可俊了。有的人打趣着孙二娘,莫不是自家的男人没用了,用了一个苦肉计把小白脸光明正大的领回了家。
孙二娘又气又恼,又羞又烦,不过看到那张俊秀的面容,她觉得所受的委屈很快就云消烟散了。不过幸喜的是,自家的男人孙二倒是没有什么,对这名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恶意,还报以一个善意的笑容。不过那笑容里却透出一抹无奈的苦涩之意,那眼神里却是充斥着浓浓的怜惜。因为是孙二的婆娘,所以这枫林镇的乡里乡亲都叫孙二的婆娘为孙二娘,当然这枫林镇上的居民对称谓也没有什么。孙二的儿子就叫孙小二,就是那小毛头,一个名字也代表不了什么。被孙二娘救回的年轻人很快就醒了过来,他报以一个腼腆的笑容,对于孙家人的救命之恩,他也没有提出报恩之类的,大抵就是那种大恩不言谢吧。
而孙二娘的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过看到那年轻人腼腆的笑容,她有的时候会突然恍惚一下。这笑容看起来很迷人,也很干净,她自己都忘记了问这年轻人是怎么受伤的,也忘记了这年轻姓啥名啥,为何会来这偏远的枫林镇。孙二娘没有问,孙二也当然不问了,他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除了看那屋梁上发呆就没有别的事做了。
那秀气的年轻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太重的伤,他吃了一些孙二娘做的食物,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而他也将自己为何重伤的事说了出来,他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了那孙二娘听,也没有刻意的避开那躺在床上发呆的孙二。
原来这年轻人姓钟,来自朔州,其家里是经商的,这一次带着几名随从出外游玩的,却不料遇到了契丹的探子。自己的随从都被契丹人杀了,而自己却侥幸逃了出来。他也是慌不择路,居然逃到了这枫林镇来了。看到那年轻人那悲戚的脸色,还有那沉痛的目光,孙二娘选择相信了他。
于是乎,这位钟姓年轻人就在孙二娘家住了下来,他偶尔也会出转转。只不过这几天秋雨绵绵,仿佛那无处伸冤的怨妇般,没有完没了的下着。那年轻人也没有急着要回去,有时与那孙小二聊聊一外面的世界,有的时候还会帮着那孙二娘做做家务。这名年轻人倒没有一点富家人的架子,似乎比较和蔼可亲,就像他那腼腆的笑容般。
枫林镇的人都知道了孙二娘家里多了一位年轻人,而且还是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