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个让人可恨的老人,可是木羽心底却对他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愫。/p
放下颜面的木天鹤让木羽的心受到了一些触动。/p
“秋绮的墓碑太不和谐,你找个时间把秋绮的墓碑换一下吧!按照我们木家人的方式来设立墓碑,要和周围的墓碑一个样。”/p
木天鹤声音有些沙哑,而后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去了,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拖得很长很长,像是一根竹竿,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p
他以前因为自己的颜面,所以从不承认竹秋绮这个儿媳妇。让竹秋绮埋在木家的陵园,也只是因为一点愧疚,做出让步才使得竹秋绮能够埋在这里。但是他却不允许竹秋绮的墓碑和其他死去的木家人一样拥有木家的印记,只允许木折星刻了“竹秋绮”三个字。/p
所以竹秋绮的坟墓一直和木家其他死去的人显得格格不入。/p
木天鹤忽然觉得是时候矫正这种不和谐,让整个陵园不再出现特殊的坟墓。/p
在木天鹤来的时候,木折星都无动于衷,直到木天鹤跪下的一刹那,让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而当木天鹤说出把竹秋绮的墓碑换成木家人的样式时,木折星已经泪流满面。/p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终于承认了竹秋绮的身份,而他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十八年!/p
木天鹤拆散了他们夫妻俩,十八年前竹秋绮抛弃快要两岁的木羽一个人独自回来,寻找自己的丈夫,可是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p
所谓的不和谐墓碑,存在了十八年,十八年来木天鹤都不肯纠正这种不和谐,直到今天!/p
木折星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三个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像是在对着墓碑倾诉,他的声音在墓地中显得那么凄凉。/p
“以前我喝酒的时候,你总是会气冲冲地过来抢我的酒坛子,不让我喝醉。一旦我喝酒,你总是会揪着我的耳朵不放。可是现在我喝了整整二十年,你再也没有抢过我的酒坛子。我醉了二十年,你也不来揪我的耳朵,你为什么不管我了?”木折星低声呢喃道。/p
木折星被迫离开了妻子两年后,他喝醉了两年。竹秋绮回来之后,他以为自己将永远可以和妻子在一起,可是竹秋绮却不久便撒手人寰,他再次沉醉了十八年。/p
他一直幻想竹秋绮会过来管管他,可是那个让他心爱的姑娘已经离去了。/p
她走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喝醉,却再也清醒不过来了。/p
但是他又什么时候醉过呢?/p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自从你走后我喝那么多酒,可是没有一次醉过。因为你不让我喝醉。所有人都劝说我该醒醒了,可是我从来不曾醉过,何来清醒之说?”木折星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p
从来不曾醉过,何来清醒之说?/p
他不敢醉,因为妻子不让他喝醉。可是他要喝酒,因为只有这样妻子才会来管他。/p
但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妻子却再也管不了他。/p
但是他今日却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p
“我今后再也不碰酒了。”木折星站了起来,抚摸这那三个字,“他承认了我们两个,你现在是我木折星的过门妻子,是我木家的人,木家人就该有木家的形式,这个木碑就没必要存在了。”/p
木折星手中的木碑忽然化作了粉末,随风飘散而去。他还是不肯原谅木天鹤,甚至连声爹都不愿意说出口。/p
“你在这里等我。”/p
木折星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妻子的坟墓,而后直接冲天而起,离开了陵园,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去什么地方。/p
他要去为自己的妻子正名。/p
木羽看着木折星远去的背影,又望着木天鹤渐行渐远的佝偻身影,他心中一道坎似乎已经迈了过去。/p
一个是不负责任的父亲,一个是死要面子的爷爷,他一直想要从这两人身上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出手的答案。/p
今晚,他好像找到了。/p
“木羽,木天鹤这样算不算给你一个交待了?”龙藤问道。/p
木羽没有回答它,只是惬意地躺在树梢上,周围的树枝都轻轻地律动着,围着他的身体欢快地摇摆。/p
他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这才现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地圆。/p
交待,有什么好交待的呢?/p
皎月照在木家的陵园中,驱散了一片阴霾,让死寂的陵园多了几分生气。/p
木羽伸手触碰着一片枯黄的叶子,那本该飘落的枯叶忽然开始泛出青绿,那般地生机盎然,在夜风中庆祝着它的重生。/p
木羽微微一笑,他可以让枯叶再次拥有一次生命,自然也可以让某个灭亡的家族重新站起来。/p
他说过,当木天鹤放下颜面的那一刻,自己就是木家的一份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