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墨家义师攻破了武城,越王翳原本想要由倪而攻滕的计划不得不变动,越国的大军也不得不前往武城。
不久前的政事商讨中,寺区就劝谏了越王翳,说明白了必须要先逼走墨家义师,夺回武城的重要性。
寺区劝阻说“大国制义以为盟主,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贰心。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所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
越国既然作为泗水流域的霸主,那么就必须要讲求信义,当年会盟的时候,这些小国诸侯遵从越国为霸主的理由,就是越国会保证这些小国的安危,除非是“无礼”的情况才会被灭国。
二十余年前灭郯国,那也是因为郯君无礼与越,与齐成盟,背弃了当年徐州会盟的誓言。
越国如今是有政治包袱的,墨家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逼着越王翳不得不去救援,驱赶走墨家义师。
也有越人贵族觉得根本没必要,不需要管墨家义师到处攻伐,不如直接夺回滕国,彰显武力,各国自然臣服。
寺区劝道:“昔年先王以邹、倪国君无道而废之,以鲁拒缯国故土而夺之,师出有名。会盟之时,曾约定勿相害、被围必救,是以各国信服。”
“如今墨家破倪城而夺武城,若不救援,恐让各国贰心”
寺区的理由,是出于政治威信上的考虑。
越王翳需要的正是一个理由,因为他本身就是想要去救援的,这一场会盟草草结束,弄成一个笑话,他必须要树立越国霸权的威严。
如果连小小的墨家都能攻击那些小国,越国却“避而不敢救”,那么就算武力获胜了,那么越国的威信也就全都没了。
单单靠武力,是不能够保持在北方的霸权的,因为越国的化和政治都落后于中原,想要让各国臣服只靠武力可能会让各国将来投靠齐国。
齐国才是越王眼中的头号大敌。
当年勾践北上,也正是靠着鲁、齐两个相对于泗水小国的“巨国”经常欺压这些小国,才获取了泗水各小国的支持。
越国政治和化的全面落后,导致“灭国置县”这样的手段对于越国来说简直是妄想。
人才储备和政治制度,根本不足以支撑把这些小国变为自己的领土,而只能采取附庸称霸的形式。
真要灭国,那就牵扯到各小国贵族的激烈反抗,得不偿失,滕国之前被灭更多的是一种恐吓和威慑,真要是全都灭国,那么越国在北方就根本撑不下去了,会被无穷无尽的复国、反抗、贵族抵触和大国干涉弄得焦头烂额。
再者,从军事角度上,越王翳也必须要消灭这支外出的墨家义师。
墨家善于守城,野战也只有商丘夜袭一事,越王翳确信只要抓住义师,邀其决战,那么反而更好,可以不去攻打难以攻下的墨家防守的城邑。
墨家既善守城,那么滕国也不是一日可以攻下的,就必须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
越王翳没傻到想要强攻,想的就是围城困死墨家,逼墨家出城野战或者宣布投降。
既要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那么后勤就必须要做好,留下这么一支在后方乱窜的义师,对曰越国的后勤运输是毁灭性的。
再加上从越国本地准备后勤,肯定不充足,必须得到这些小国的支持,哪怕他们出不了多少士兵,但是能够出动粮食民夫就够了。
如果不去救援,这些小国会担心义师攻破他们的都城,以“助不义之战”的借口对他们动手,那样的话必然会导致各个小国不敢出力。
越王翳气愤之余,也只能下令全军开往武城。
随即派人去鲁国借路,声明自己不是想要入侵鲁国而只是从鲁国乡间借路。
四万多大军,渡过沂水,经过十余日征途,终于抵达了武城,可映入眼帘的武城却是一座毫无兵祸痕迹的武城。
墨家义师已经在五日前南下,不知去向。
城门处,还残留着义师攻城的可怕景象,城门被炸成碎片,附近的城墙也彻底坍塌。
越王翳听鸷说起过滕国破城时候的场景,但却没有亲见,今日一见才信墨家攻城的手段果然已超天下以后的攻城十二法。
武城宰出面迎接了越王和费国的使者,越王勃然大怒,询问武城宰何不坚守?
武城宰却道:“费人国弱,不善征战。滕地越人驻守,尚不能支撑五日,况于武城?”
越王翳不好发怒,又问义师在武城如何,城内人皆道:“秋毫无犯,乃君子之军。反而整饬政事,惩罚贪吏,赏罚分明,救助贫苦,行天道之礼”
武城深受儒家化的影响,他们所说的君子之军,非是越国这种基于血统和经济地位的“君子”,而是一种道德意义上的君子。
此时能做到秋毫无犯的军队,旷世罕有。
越王翳也想让自己的军队做“君子”,然而军队需要吃饭,需要粮食,这“君子”做起来就有些难。
墨家义师在临走之前,将府库的粮食多数分发给了城内的民众,剩余的多是一些祭祀的税粮。
越王翳不想得罪贵族,因为这是越国维系霸权的根基,大军所需要的粮食也就不能动用贵族的粮食和祭祀的税粮。
无奈之下,只好征收民众手中的粮食。
按照越国的习俗,在城门敲鼓,集中城内百姓,告诉他们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府库”的粮食归还。
这些粮食原本属于府库,被墨家分给了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