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的女孩子在天还未大亮的时候,终于盼来了那几声学的极为难听的鸟叫。
急匆匆地穿好衣衫,绕开还在熟睡的家人。
天一亮,只要能看到毛绒,那些雇来做工的人就要开始劳作了,若是再晚一些定要被人看到。
女孩子心里暗想,如今幸好油灯太暗、蜡烛太贵,若是将来有了很亮又不贵的灯,那雇工上工的时间定是要起的更早睡得更晚,到时候那可不好溜出去了。
溜出去后,天已经不是太黑了,庶俘芈正紧张地站在远处,手里提着一些捕鱼的工具。
因为不是战时,加上高柳城的防御以主动进攻野战为主,并无宵禁。
两个人一起到了城门的时候,守城的人认得庶俘芈,交上身份牌后登记了一下说是去钓鱼,守城的司马长悄悄捅了一下庶俘芈道:“庶连长捕的一条好美的鱼。”
出了城,便到了一处河边,庶俘芈和女孩子忙碌了一阵,女孩子歪着头看着正在放绳线的庶俘芈,忽然问道:“你冷不冷?”
庶俘芈一怔,随即以为明白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握女孩子的手,以为这是女孩子让他给她暖一下手,这季秋的清晨着实有些冷。
可手刚伸出去想要给女孩子暖暖的时候,女孩子忽然抓着庶俘芈的手,伸向了自己脖颈间的交领处,用一种仿佛蚊蝇的声音道:“这里面更暖和,你伸进来暖一暖……”
…………
鱼篓的绳线微动,真的有鱼进去了,可是捕鱼的人却并不着急。
旁边一棵被压弯的小树终于没有了压迫弹直,远处传来一阵阵狗叫,女孩子看着衣衫下的那些混合了一些红色的污渍,嘟囔道:“早知道穿那件黑色的就好了,就不容易看到了。这可怎么办?”
就像是第一次偷家里的钱去买吃食时候一样,庶俘芈心里也有点紧张,想了半天从旁边找了一些还没有完全枯黄的树叶道:“用树叶染一染吧……我……我不知道会出血。我们……我们上课的时候没讲这个,只是讲了别的。”
女孩子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
低下头两个人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地用绿色的树叶染着那一片不小心弄上的污渍。
远处的狗叫声音更大,庶俘芈骂道:“谁起这么早来打猎!”
女孩子捂着嘴笑了笑,小声唱道:“所以这么唱呀,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谁叫你那么急……”
说到这,自己脸上又是一红,便是不舒尔脱脱兮,只是掀起裙子又哪有那么大的声音?这远处的狗叫,倒有七分要怪自己。
又怕庶俘芈真的傻呵呵地这样反问,赶忙问道:“你……你去云中,什么时候回来呀?”
庶俘芈摇摇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知道要过一阵才走。可是过一阵天就冷了,下次休沐许是要下雪了,这可去哪里?”
女孩子听懂了庶俘芈再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却也没有再多说,而是说道:“那你去我家聘亲,就可以不用这么冷了。”
“呃……好。”
他迟疑了一瞬间,便用很是简单而肯定的回答让女孩子放了心。
两个人也没有去参加讲义,就那么在河边坐了一上午,中午去高柳城中吃了饭,下午分开的时候,庶俘芈悄悄看了一眼女孩子衣衫上的污渍,被绿色的树叶汁掩盖了,可还是很明显。
…………
傍晚,庶俘芈打听了一下聘礼的流程,知道要用一对鹿皮,这倒是不难,但是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
这倒不是高柳城的规矩,而是整个诸夏九州内部通用的一种习俗,只不过有些地方难以获得鹿皮、有些人家买不起鹿皮,但是规矩本身是不变的。
所谓“太古男女无别,太昊始至嫁娶,以俪皮为礼”。
如果不能用鹿皮或者用不起鹿皮,可以更换别的,但是规矩的内核是不变的,必须要有聘礼才行。
墨家内部的许多规矩和时代格格不入,但有些规矩又是根植于传统,就像是墨家的节葬一样,葬礼还是传统的葬礼,唯独就是守孝期和陪葬品的规模有极大的区别。
周公制礼,制的比墨家要深的多,怎么结婚、什么礼仪,一应俱全。墨家是用其核而废其奢,毕竟墨家不是外来者,而是根植于诸夏九州之上。
虽说“五帝驭时,娶亲必告父母”,但在这个问题上墨家的规矩非是如此,只要两个人同意就可以被允许登记婚礼,当然这是泗上的规矩,这里的规矩和泗上还不一样。
询问了一下鹿皮的价格,想到自己在泗上看过的那些婚礼,庶俘芈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可实在是不够。
打听完这些事,他便去了城中的“城尉”处,城尉是管城中治安巡逻的,高柳城是边境重镇,军队极多,这城尉所能管辖的事情不多,所以城尉是个年轻人,正是庶俘芈在泗上时候的同窗。
“借我些钱。”
开口借钱,高柳城的城尉奇道:“你要钱干什么?怎么,看上哪个女孩子了?想买东西?”
庶俘芈倒不扭捏,直接道:“借钱准备聘礼,我要结婚。等过一阵我让家里汇一点还你。”
高柳和泗上、邯郸等地都有交通,钱币系统用的是驿站传递的方式,不直接运钱,只是运一些票据单子。
城尉哎呦叫了一声,他倒不在乎借的钱和什么时候还的问题,关注的是自己同窗嘴里的“结婚”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