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纲领性的内容说出来,其实对于在场的诸多墨者而言就已经很直白了。x23u
二十年前楚人攻商丘的那一次是怎么做的?
除了守城之外,还迫使宋国发生了政变和改革,使得宋国的民众得利,借助于守城之后民众集中在一起的机会,合理合法地进行一些道义的宣传。
今日郑国的事也是一样。
如果说,只要是战争那就是不义的,这对于转守为攻开始四面出击的墨家来说就不是一个说得通的道义:假如有一天墨家出兵魏韩,主动出战,那么是义还是不义?
当诛不义和大不攻小冲突的时候,以何为先?
这是墨家内部的路线之争。
是故这件事必须要讲清楚。
这一次墨家用了非攻弭兵的口号,但这个口号必须要说清楚其背后在修正了墨家道义下的合理性,不然的话对于将来天下的局势反倒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以墨家这些年的经验,什么时候各国君主最有可能接受民众的条件?在有亡国之虞的时候。
民众强则君权和贵族权力就很容易被限制,尤其是民众内部有墨家这个组织在聚拢的时候更是如此。
况且,这件事本身也是解决郑国困境的一个绕不开的问题:郑人凭什么守城?
就现在这种情况,君臣贵族们日富而民众日穷,等到打仗的时候想起来让民众守城,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即便两百年前长勺之战的时候,鲁侯还知道告诉曹刿自己多少还干了点人事,所以民心方可用。
更况于现在。
徐弱对于主持者的说法极为赞同,跟进道:“巨子说,我们要用一切合乎旧制度的、或者不合乎旧制度的手段,以利天下,以利万民。”
“在泗上,我们可以做到不顾旧规矩,翻天覆地。在郑地,我们当然也可以在合乎旧规矩的前提下尽可能使得民众得利。”
“非攻守城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以非攻为目的,那么无论郑君多么残暴,只要郑是小国我们就要帮助守城,这无疑是错误的,也是子墨子当年就反对的。诛不义和非攻之间的界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清楚,其判断是否合于道义,就在于子墨子之三表,以及是否能够利于天下。”
“如今通讯不便,上的命令还未下达,但战局不等人,故而我建议:我们应该借此机会,逼郑变革,使之利民。若不然,则我们便没有守的义务。”
“倘若现在我们就实行守城禁令,那么民众反而会怨恨我们,以为我们在助纣为虐,逼死他们。”
“士人明白为何而守,因为他们守卫的是他们的利,也就是由利而产生的义。由此来指责民众叛国无义,那是没有道理的。”
“况且,只靠士阶层,也难以守住。时代变了,不再是百余名士人带着徒卒民众就能野战守城的时代了。”
徐弱的意思,便是现在泗上那边因为交通不便不能够迅速下达指令,事起突然,这就要求在郑地的墨者发挥民主集中制,在符合大义道义的基础上,发挥主观能动性,作出正确的判断。
现在新郑如果墨家不介入,是根本守不住的。
以暴力手段推行守城禁令,这又违背了墨家的道义,会导致民众的怨言,民众本身也没有任何想要守城的意愿。
介入的话,就必须要借此机会,学二十年前商丘之变,迫使郑君接受一些利民的变法条件,否则的话墨家就不可能守。
毕竟这件事最开始就定下来基调:郑国不接受政治条件,那么墨家就不会保郑独立。
他之前所说的在城墙后面再建一座新式防御,也是需要墨家全面接管城邑的城防、有郑君背书的前提下才能进行。
墨家守城,拆房拆屋,必须要“主券书之”,日后战争结束要照原价赔偿的。
守城的整体战,更是需要征粮、征调民力,这些都需要郑君出面表示认可才可以实行,否则的话墨家不可能去拆屋建新城防的。
在新郑的墨者不少,如果将民众组织起来,提出纲领性的变法条件逼迫郑君接受,效仿当年宋国事,这也是可能的。
前提就是先接受守城的虎符,有合理合法的名义组织民众,至于说组织起来后宣扬什么,那就不是郑君能够管得到的了。
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后,迅速做出了表决,最终同意了主持者和徐弱的意见,选出三人为代表入宫和郑君谈判,在郑君保证事后会变法变革的前提下,接手新郑的防务。
…………
新郑宫室中,郑君乙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此时算是真切体会到了当年韩侯的心态,大梁城之战前,郑国背弃了魏韩郑同盟,趁着魏韩出兵鲁阳的机会围攻了韩国都城,以至于那一年韩侯薨,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
韩侯薨当然不是被郑人围城杀的,但围城所带来的紧张和不安只怕也有一部分原因。
郑君乙是万万没想到,魏国居然和韩国一起瓜分郑国。
郑国和韩国的确有血仇,可郑国一直以来都抱着魏国的大腿,利用魏韩矛盾在夹缝中艰难生存。
为了魏国,当年郑国不惜和楚开战,王子定出逃,郑国公开表示收留,这都是为了讨好魏国,告诉魏国郑国的忠心,祈求魏国能够保证郑国的利益。
郑国是魏国牵动韩国的绳索,这一点郑君明白也清楚,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应该保证郑国的独立。
驷子阳之变后,魏国趁机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