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母亲的总是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再加上正是在身边的孩子不亲反倒是远离身边的孩子亲,听到这番又要九死一生的话,看着兴奋到手舞足蹈的小儿子,起身揪着庶归田的耳朵骂道:“我看你这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哎呀呀呀,疼疼疼……”
叫唤了一声,骗到母亲心软松了手,庶归田嘻嘻笑道:“这只眼睛瞎了我不怕,我就怕以后那些眼睛不瞎的后人遍读书本却见不到我的名字,不知道曾经这天下有个叫庶归田的人。”
无论在外面的时候什么样,回到家只要父母还在,便总是孩子。
他闪到一旁,说道:“哥哥姐姐,爸爸妈妈……这天下就这么大,无非八万里方圆,不是无穷无尽的;这天志就这么多,道理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既不是无穷无尽,总归要有人做第一个。人们总会记住第一个,却不会记住第二个,我想在这些有穷有尽的天地间,留下自己的功名。”
“我不为利天下,只为自己的功名。可换句话讲,我为不为自己出于本心,可天下是否得利却以物利而算。”
母亲怒道:“我看你是想功名想疯了!”
正欲去寻笤帚,一直在那里不做声,觉得自己已经老到听不懂孩子们谈论的事、或者在沉默中感慨这天下变化太大的父亲叹了口气道:“算了。当年巨子给他们起名字的时候,也是盼着他们能够做许多的事。”
“这样吧,明天进城。我听说庠序又弄出了个什么东西,能把人画在纸上,虽说挺贵……不过一家人一起让人家给画一画,留个念想。”
“坐下吧,吃饭。”
…………
说是第二日去,可第二日一家人都宿醉未消,到第三日早晨这才早早出发前往沛邑,也就是泗上的第三大城市。
数年之间,变化极大,多了不少的作坊,不等靠近城邑就已经有很多的人。
河流两岸也是各种作坊林立,船只航行,一些支流修筑起了高高的水坝用来推动一些水力作坊。
“现在一些作坊都在山谷间,离城邑远。因为山谷间才有最好的可以推动水排的河流。”
“那里的作坊都要给雇工安排住宿的,因为距离城邑太远。不过听说制械所正在研究可以烧煤就用的器械,可能十年也可能五十年也可能百年或许就能成功,到时候作坊就可以在城中了。”
“等到那些作坊搬到城中的时候……”
车上,对泗上这些年的市井之事较为了解的二儿子再给姊妹兄弟讲一些自己从报上看到的消息。
他回忆着报上的内容,正要描绘那些美好的未来,庶君子想到自己的先生,或者此时该叫自己的小婶婶说的那些话,冷声道:“到时候,做工的人会更苦,因为会优先雇佣有住处的,这样会节省很多钱。同样是一天十个钱,有住处的便会接受,没有住处的就很难接受。”
冷水泼下,庶归田忽然想到了回家时候乘车听到的一件事,捅了一下身边的姐姐道:“姐,我听说现在制碱已经不需要烧海草灰了?怎么弄的?”
庶君子收敛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沉郁道:“术业有专攻,我哪知道。你问那些作坊的人怎么绘图,他们也不知道啊。反正我听说也就是烧铁矿,做酸,酸和盐加热,再用木炭和石灰烧回来?不过好像直接用芒硝也行,但泗上芒硝矿却少;高柳以北芒硝多,可那里有湖直接可以晒碱。”
她当然不能了解的那么细致,本身也不是她这个专业内的学识,不过既然现在就可以开办作坊,自是于如今技术并无太大难度,只在于成本需求。
以硫铁矿和陶缸法做酸,再以炭还原法制硫化钠,最后再与石灰石反应,沉淀过滤结晶。
原本不曾建造,那是因为越地贵族的利用封地之民强制劳作的烧灰作坊足以提供泗上所需。
可伴随着泗上工商业的发展,对外贸易的展开,玻璃制造、染色、造纸、日常食用、肥皂业、纺织业都需要碱,各种作坊的扩大使得碱的需求量日增,这种作坊也就有利可图,于是开办。
如今泗上奇奇怪怪的作坊很多,各个专业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但对于民众而言,大部分人渐渐已经习惯了这些古怪作坊生产出来的一切。
这一家人抵达那一处传闻可以画人像的地方后,庶君子看着外面挂着的一些画着门、城市之类的黑白画啧啧惊奇。
这些黑白的画,逼真的有些骇人。
开办的人看着这几人的表情,笑道:“好看吧?只要花钱,就能留下你们家人的模样。”
庶君子却打趣道:“我在学堂见过更好的。彩色的,和真的差不多了。”
开办那人拍了拍额头道:“那是画,得用笔。和这个不一样。再说了,那种画得花多少钱?你知道那是怎么画的吗?”
庶君子摇摇头,开办那人道:“靠的是透镜,在后面铺上纸。拿着色彩一点一点地图绘出来,那还有个不逼真?可那样的话,画个人就得三五个月,除了那些游荡到这边的贵族公子,谁人会学?谁人画的起?好几个月天天往那一坐,谁也受不了啊,对吧?”
“所以说,虽然这是黑白的,但是民众可以得益。巨子言……”
庶君子听着这人又要来一段巨子之言,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那么,就画吧?”
那人笑道:“有不一样的价钱。有的呢,模模糊糊,那个便宜。有的呢,清晰的多,就贵。就算是清晰